聂重已经把他抱到床上,拿了纱布将他的大腿扎紧了,秦言疼得直哆嗦,聂重叫来聂母拿药,聂母见到此景,也大惊失色,难得一次没有追究谁的过错,去到里屋拿药了。
用的是止血的土方子,那药沾了伤口,更是疼得钻心,秦言嘴唇铁青地叫出一声:“啊-!!”
聂重把他按紧了,待处理完全才死盯着他,怒吼一声:“秦言,你究竟想做什么!”
秦言疼到极点反而麻木,他死寂地看着聂重,在心里说:不行,不行,出不去....
看着秦言失神的样子,聂重仿佛又觉得自己话说重了一般,愣过半晌,又道:“对不起,秦言,你别这样了....别这样,我们以后都会对你好,你要是再生了气,尽管找我算账,只一点,别再这样伤害自己....以前吃过的苦不算,我们重来好不好?”
重来.....
仿佛无间深崖里,腾起的一簇灰埃。
秦言回过神,去看面前的人,温和坚毅的脸孔,痛苦自责的眼神,眼眶因为心疼抑或焦急微微发了红,看起来在竭力忍耐着什么。秦言嘴巴微张,眼眶也染上了一层薄雾。怎么会呢....
明明知道他的把戏,却还是会再一次动摇。
他是神啊,是天界掌管阴晴的孟阳仙君,怎么到头来,还会被一个凡人吃得死紧。
就是这个人,曾把自己推入无底深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难道到了此时此刻,一切从头,要等着他再推自己一次不成。
还是说其实在自己心底,即便几千年几百年过去了,依旧眷念着他的深情。
秦言盯着聂重,思绪如麻,腿上的伤还刺骨地疼着,叫他头脑昏沉,对,一定是疼痛的原因,他才不清醒了,不然到最后,他怎么会鬼使神差地对聂重点了一下头呢。
不过总归,此后聂重对他无微不至,用他的方法尽可能让秦言在枯燥平凡的日子里展露出笑容。日复一日让秦言也不得不想,或许真的,不一样了呢。
时光迁移,一步一步,都在秦言的计算之中,终于在那个酷暑,干旱饥荒如期而至。
这场灾难就是他们前世的折点,也是秦言生命的顿点。
灼阳炙烤大地,庄稼颗粒无收,苦难的人间里,哀嚎与惊呼交杂在一起,白骨和活人同枕而眠,比之地狱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言双眼微微眯起,这个幻境,他如今是逃不出了,他还是得去经历前世的苦难,记忆盘亘脑海,他回头去看那个满面焦急的人,那么这次,这个人会不会是在苦海里渡他的佛神?
人们在灾难里苦熬,而秦言则在灾难里等他的尽头。
到了绝路,人开始逃命,从开始的强抢食物到后来的分食死尸,所有的一切都映在眼里,秦言指着那些哄抢的人,对聂重说:“你看。”
他也不知道他叫聂重看个什么,是看人性的丑恶呢,还是看他同此结局的悲惨。
聂重眼睛微微一眯,脸上闪过一瞬异样的神色,反倒叫人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