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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流逝

时间流逝的很快,这一转眼间赵逸尘就在弘毅中学里生活了一个星期,但对于赵逸尘来说,这一个星期过的简直可以说是度日如年,在这段漫长的时光里,他曾不止一次地后悔来到这个学校,这里不仅是课程和作业多得简直离谱,而且休息的时间也是极少,但最为恐怖的就是这里森严的纪律。

学校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牢笼般困住了赵逸尘这只来自山野的小兽,令他半点都不得施展他的爪牙,走廊里和操场上随处可见的值周生和政教老师的眼睛都瞪得滴溜圆,仿佛是警察办案时所携带的优秀警犬,有着极强的洞察力,生怕遗落了一点点的违反纪律的蛛丝马迹,即使是在班级里也让赵逸尘感到并不安全,判官和七小鬼目前已经把赵逸尘列为了重点关注对象,只要他有一点将要违纪的风吹草动被发现,就有可能在生死簿给他狠狠的记上一笔,令他小命不保,最近几天,王诗妍的眼睛就好像长在了赵逸尘的身上,令他有种几乎想要骂娘的冲动。

赵逸尘之前一直对那个所谓的生死簿有些好奇,直到前些天班主任把生死簿发放给判官和七小鬼之后,赵逸尘才得以一睹,原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表格而已,每一个横排写了一个学生的名字,名字写在第一个格子,后面剩下的格子用来写扣分情况和扣分内容。自从生死簿发放到班级里之后,班级里的说话声明显少了,几乎为零,生死簿仿佛是无形的封印,封上了原本吵闹的班级盒子,班级里死气沉沉的气氛越来越让赵逸尘怀念从前的时光。

“砰!”秦暮海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把办公桌上的茶杯震起了有一厘米高,从杯子里溅出了几滴茶水撒在了深棕色的办公桌的桌面上。

赵逸尘被这声响吓了一跳,瞬间回过神来,看着秦暮海愠怒的表情,感觉好似一壶凉水浇头,怀里抱着冰,这才想起自己此时正身处于秦广王的阎王殿里,也就是老秦的办公室。

秦暮海眉头紧锁,用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赵逸尘啊,你说说你,就连我现在跟你说话你都能走神,老师上课讲课你还能认真听?”

“老师,我能。”赵逸尘没有迟疑,一脸自信的厚着脸皮回答道,撒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

“你能个屁!看你这副臭不要脸的模样我都忍不住想抽你!”秦暮海咆哮道,喷出的口水险些喷到赵逸尘的脸上。

赵逸尘吃了瘪,低头不语,眼睛滴溜溜地乱转。

“赵逸尘,你别转眼珠子想鬼主意,你要是给我整急眼了,我可削你。”

秦暮海一脸愠色的说道,赵逸尘的眼睛赶忙停止了转动,他低着眉,噤若寒蝉。

连别人转眼珠子你都要管,你这个秦广王管得可真宽哩!赵逸尘在心中愤愤道。

赵逸尘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啊?我是不是又犯了什么错了?”

秦暮海额头上的抬头纹渐渐散去,严厉的眼神注视着赵逸尘,开口道:“你倒是没犯什么错,我叫你来就是想了解了解你最近的情况。”

赵逸尘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嘀咕道:没犯错就好,没犯错就好。

秦暮海抿了一口茶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问道:“赵逸尘呐,你这来七班也有一周了,跟班上谁的关系最好啊?”

赵逸尘脑海里飘过几个人名:姜云、罗楠、吴天星、萧雨、马腾、霍崩……思来想去,赵逸尘做出了决定,战战兢兢的回答道:“罗楠。”

秦暮海的脸上露出一副“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说他”的表情,眼睛一眯,轻蔑地笑道:“哦,罗楠啊,这小子……”

赵逸尘莫名的感觉到秦暮海接下来可不会说什么好话。

“赵逸尘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秦暮海调整了一下坐姿,大马金刀的靠在了椅背上,还翘起了二郎腿,脚尖几乎能触到赵逸尘的膝盖,这让赵逸尘有些反感。

赵逸尘歪了歪头,内心中吐槽道:老师,其实我并不怎么想听。

秦暮海幽幽的开口:“就说有个人吧,他到市场上去买驴,相中了一头,但是没付给那个卖驴的钱,而是说要把驴牵回家试一试,他把驴放在自家其他驴的旁边,这头驴四下看了看,就凑到了一头好吃懒做的驴的旁边,之后这个买家就把这头驴还给了卖主,这时候卖主就奇怪了,这驴一没毛病,而且还很老实温顺,他为啥不要呢?”

秦暮海若有深意的瞄了一眼赵逸尘,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水,“这时候那个买驴的说了句话,猜猜,说的啥?”

赵逸尘的脸臊的通红,他听过这个故事,还知道这个故事出自《伊索寓言》,但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个故事会作用到自己身上。

赵逸尘硬着头皮,吞吞吐吐的说:“从他选择什么朋友来看,就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子了。”

“嗯。”秦暮海眼睛里闪烁出一抹光亮,点了点头,“不错啊,赵逸尘,你知道的不少啊,那我再问你啊,这个寓意要是用古文说的话,咋说?”

赵逸尘思索了一下,然后怯怯的试探着开口:“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秦暮海脸上的赞许之意更甚,微笑道:“你看看你啊,赵逸尘,这道理你都懂,你咋就不付诸实际呢,那罗楠就是个不学习,在这混日子的人,你咋就能跟这人走一块去呢?”

赵逸尘仍旧低头不语,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学生,根本没资格评论罗楠,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对于老秦的话语,赵逸尘的良心不允许自己承认,毕竟罗楠是他来这个学校教的第一个朋友。

秦暮海貌似在赵逸尘脸上看到了忏悔之意,觉得教训的差不多了,而且时间也快要到了,也就不再拖沓,换上了一副苦口婆心地口吻对赵逸尘教育道:“你爸费劲巴力的把你送到这来是让你来学习的吧?你不好好学习对得起他吗?刚来的那几天你总是跟罗楠唠嗑,王诗妍跟我告过好几回状,我都给你机会了,是吧?“

“嗯。”赵逸尘吐出一个字直接回答了这三个问题,只觉得一个头三个大。

“其实你这孩子也算懂事,教训你几次之后你也确实长记性了,最近几天都挺老实,但这样还不行啊,你上课总是发呆不学习,那你爸不是白忙了吗?”

“哦。”赵逸尘的内心毫无波澜,木讷的答应。

秦暮海有些厌倦,随意的挥了挥手,“好了,你回去吧,好好学习啊。”

“老师再见!”赵逸尘如蒙大赦,临走前还向秦暮海鞠了一躬,两肩相平,身体弯曲成九十度。

秦暮海看到鞠躬的赵逸尘之后愣了一下,一段久远的记忆如同微热的阳光照上了心头。

午后的办公室里,阳光照在了教案上,破旧不堪的书本被笼罩了一层光芒,身穿格子衬衫的中年人面前立着一个身体强壮的少年。

“行了,小海,你回去吧。”

“哦。”叛逆的少年生冷的应答道。

“站住!”

本欲就此离去的少年回头,不耐烦的冲面前的中年人问道:“又要干啥?”

中年人愠怒道:“你就这么走了?就这个态度?你还有没有教养?”

少年斜睨着眼睛,不屑的撇了撇嘴,说道:“老师再见,行了吧?”

“鞠躬。”中年人冷哼道。

少年瞪了瞪眼,拳头紧握,虽然心中老大不情愿,但身体还是渐渐的弯了下去,“老师再见。”

身穿格子衬衫的中年人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你这跟二流子哈腰似的也叫鞠躬?再来一遍,鞠躬的时候要两肩水平,身体呈九十度。”

“老师再见。”少年再次鞠躬。

“不行,两肩没平,再来!”

少年从鼻孔里喷出两股热气,额头和手臂上青筋暴起,又一次鞠躬。

看着少年头顶的发漩,中年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和蔼的笑容,道:“这回行了,你可以走了,记住了,以后跟别的老师说完话,走之前也得鞠躬。”

少年憋了一肚子的气,在离开办公室之后怒不可遏的抱怨道:“老家伙,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穷讲究!“

午后微热的阳光静静的照在少年脏兮兮的篮球服上,也照在教师整洁的T恤上,太阳不再是当年的太阳,少年自然也不是当年的少年,窗外绿油油的柳叶静静的反射着刺目的光芒。

坐在办公室里的秦暮海有刹那间的失神,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看着赵逸尘离去的背影,轻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学生这么穷讲究。”

“喂,赵逸尘。”秦暮海轻呼道。

赵逸尘在仓促间回头,看向秦暮海的眼神中满是疑惑和惊恐,心想:这又是怎么了?难道是我今天语文课上偷偷看小说的事情被发现了不成?

“老师,什么事?”

秦暮海厉声警告道:“你记住了,你在七班的试用期可还没结束呢,回去记得好好表现!”

“是!”赵逸尘表面上答应的十分爽利,可是心里面却仍就是油盐不进,他巴不得自己不合格被送回海棠镇呢。

可是走在阴凉的走廊里,赵逸尘的心中却抑制不住的生出一股悲凉之感,自己压根算不上转校生,是被之前的学校开除了,走投无路才来这里投奔他二大爷的,说白了,自己就好像是《水浒传》里的高俅,被踢来踢去的,实在是丢人到家了,如果这事让吴天星、罗楠他们知道了,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跟自己做朋友呢?如果是被宋柔风知道……赵逸尘的脑海中突兀的显现出女孩俏丽的容颜,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狠的颤动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赵逸尘回过神狠狠的甩了甩头,咬牙嘀咕道:“切,她知道就知道呗,我才不在乎那个小丫头片子的看法呢,她怎么想根本就不重要!”

反正,海棠中学是肯定回不去了,敢拿二踢脚炸老师腚的学生别说是全县,即使是全国可能也就唯独自己一个,赵逸尘感觉开除自己都算轻的,这件事就算是让自己上新闻,或者是上法庭都不为过,自己现在好歹是还有学上,既然是在人家的屋檐下,那就不得不低头了。

赵逸尘惆怅的回到班级,刚坐在座位上,姜云就随意的问道:“咋样啊,兔儿,老师又说你啥了?”

罗楠拍了拍赵逸尘的肩膀,也来凑热闹,“你这几天跟个死人似的,都没说几句话,他不可能骂你吧?”

赵逸尘心中郁结,懒散的靠着椅子,有些许疲惫地回答道:“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我最近的情况,还问我现在跟班里谁的关系最好。”

“那你说谁了?”罗楠好奇的问道。

赵逸尘开口刚想要如是叙述,却想到了秦暮海刚才那番指桑骂槐的话,自己的自尊心痛了一下,而且当着罗楠的面说也有点不好意思,两个大男人煽情想想就让人感觉尴尬,于是便信口胡诌道:“我……我说的宋柔风。”

赵逸尘说完,嘴角还噙着一抹坏笑。

宋柔风回过头来看了赵逸尘一眼,想要数落他两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无奈的笑笑:“你这货啊,真的是……贱。”

姜云对赵逸尘的这个回答有些始料未及,好奇的八卦道:“那班主任怎么说的?”

赵逸尘心虚的圆着谎:“老秦说宋柔风好啊,学习好,纪律也好,就是长得磕碜,还叫我别嫌弃她,跟宋柔风好好学。”

“你这货可真无聊。”宋柔风知道秦暮海当然不可能这么说她,肯定是赵逸尘又在闲扯淡。

姜云关注的点跟宋柔风不一样,叹了口气,回忆道:“你这个回答整的挺好,上次老秦这么问我,我说的萝卜,结果老秦给我讲了个买驴的故事,意思就是萝卜是头蠢驴,跟他在一块该把我带坏了。”

宋柔风的笑点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赵逸尘由于心虚,所以就没有笑。

罗楠笑骂道:“那老秦下次要是再这么问你,你特么就说跟王诗妍关系好,看他咋说。”

王诗妍用丹凤眼白了罗楠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可担不起,你们这些家伙平时不好好表现也就算了,有事了竟然还想拿我做挡箭牌。”

姜云笑着接话:“我要是敢这么说,班主任恐怕一巴掌就给我扇飞了。”

赵逸尘心虚的想还好自己没真的跟秦暮海那么说,要不恐怕已经被扇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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