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金边帽,手带玉扳指,身穿锦绣袍,富气逼人的王有财,此刻徘徊在酒阁门口,挪着小碎步左右来回打转,左手握着烟杆不时敲打着右手,肥硕的大白脸上已经布满了汗,一对小眼时不时望一眼街口。
飘香阁内已近空荡荡,店小二在他的指示下,正满脸赔笑的打发仅剩几个的顾客,那“沉迷于酒色”的儿子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从街尾绑了回来。
年少时奔于前程,中年时投身创业,到老年得子蓦然回首时,王有财才发现自己两鬓已斑,感叹之余,终于放下心中梦想,手中事业,把整个心思扑在了儿子身上。
王有财一个人严厉终没敌不过全家人的溺爱,遇上富贵子弟的通病,生在关怀备至中的儿子,终究养成了不思进取的性格,虽被取名守财,但瞧那般倔驴模样,要守住这偌大家财,只怕不易。
指望儿子突然开窍不太可能,王有财这些年来都在尽心培养小外甥女翠儿,因为其聪明伶俐,已经有将飘香楼交给她料理的打算,只不过十分恼火的是,那逆子一直已尚未成年为由,屡次拒绝与翠儿的完婚,让他想早早抱上孙子的美梦一直没有实现。
王有财对儿子本来早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但当今日,那印象深刻的墨绿色树形标记,时隔近五十年再一次出现他面前时,他心中又突然火热起来,自己错失的机遇,决不能在儿子身上重演。
街口迟迟不出现小翠的身影,万般无奈的王有财,想上楼看看两位贵人有什么需要,只不过刚到楼梯口,便见一圆滚滚的肉球半尊在雅间门口,不时往里间偷瞄一下。
“你...你...混账东西!让你换上二狗的衣服,你竟敢跑过来偷瞧,若是唐突了贵人,定会叫你知道什么叫遗憾终生!”王有财火帽三丈,几步化作一步,上前揪住那人耳朵,直直拉到远离雅间才指着鼻子小声出言骂道。
“哪能没换?全店伙计都挨个被我扒了一边,诺!你自己瞧瞧,最大号的一件在那摆着,你觉得我能穿下去吗?”胖子正是王守财,此时正揉着那通红的右耳,面对父亲的怒火,他虽疼痛万分也不敢抱怨,他指了指自己肥硕的身躯,又将父亲的目光引向远处桌子一小儿服饰。
“让你平时只知道到吃,只知道喝,你要把心思放在打理酒楼上,翠儿就不用一个人那么辛苦了!”王有财顺着方向瞅了一眼,回头抬手又给了王守财一脑瓜子。
“哎呦……哎呦……”王守财没能忍住这次的重手突袭。
“您老总是三句话不离翠儿,不是我不想娶她,只是近亲相婚,必痴儿孙,这话杨昆说的,告诉你你嫩是不听,也不说其他了,儿子错了还不行,您老就直说唤我回来需要干什么吧?”王守财摊手求饶,他原本跑去街尾想帮杨坤打打下手,或是帮忙照顾花沉鱼,哪想到刚过去不久就被他老子遣的翠儿和店伙计托了回来,这时还不清楚是什么事。
“逆子!逆子!专听那杨家小子胡言乱语,什么时候能将为父逆耳之言放在心上?翠儿诚心待你多年,虽容貌不甚出众,但念及一片痴心,怎就比不上那病怏怏的杨家小娘子?你放着酒楼不管不顾,将事情全部压在翠儿一弱女子身上,往日为父对你可曾多言?
只是今时为日,杨家两口已明确年尾成婚,你整天还要往那边跑,且不说人家花沉鱼看不看得上你,光是那怪病你又有何能耐能治的了?”
王守财顿时哑口无言,他与花沉鱼算是街道上一起长大的玩伴,在杨昆未出现时,花沉鱼由于无父无母经常受欺负,王守财背着她不知暗中拳揍和警告了多少顽劣小子,虽然对花沉鱼确实有着异样情怀,但同时也是真心希望她过得开心,所以对杨昆到也没多大敌意,对花沉鱼的寒症更是极为关心,几年来送去过不少珍惜药材。
他脑中正出神胡思乱想,王有财却不知什么时候将一个乘有数片瓜果的托盘端了过来,零星的几点黑色瓜仔,散落在那鲜红多汁的果肉上,薄薄的绿色花纹瓜瓢,赫然正是地球才有的西瓜。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端好这西瓜,随我进去问候两位仙子!”
王守财方回过神来,他接过果盘,紧随父亲身后,他心想刚才偷偷打量过店内那仅剩的两位女客,虽容貌惊人气质出众,但和花沉鱼比还是有点差距,向来顶撞王有财惯了,他便嘀咕道:“这算哪门子仙子?长的还没那谁好看!”
不提花沉鱼的名字是怕又引起连串教诲。
“你懂个屁!待会可表现好了,不许乱说话!若坏了好事,必叫你吃不了兜着走!”王有财回头嘱咐道,由于时间紧急他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事关前程,由不得他不小心翼翼。
王有财来到雅阁前扣起门耳朵,轻声敲了三下,原本严肃的脸上堆满笑容后,方推开门带着王守财走了进去。
推开房门便见两位女子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那神情似能将他心里的一切看透,王守财这才想起那地方来人的莫大神通,此刻只怕早已知晓自己在外头的一切表现,暗叹百密一疏的时候,仍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只是将原本准备好的一大串拍马屁的词汇省略过去。
“两位仙子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心恐招待不周,逢此炎炎夏日,犬子特求来外域瓜果,诚愿两位仙子品尝。”
待王守财将西瓜片至于两女身前桌上,较为年轻的黄裙女子便拾起一块,那鲜嫩多汁的瓜瓤还往外冒着寒气,显然被特意冰冻过,她开吃前说道:“这果子表相看着倒不错,似乎又是一新奇事物,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黄裙女子樱桃小嘴细口咬了几下,入腹之后,虽感清爽甘甜,但也没有过多评价,出声随口道了几句不错,便继续啃着剩下的瓤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满意。
黄裙女子毕竟还开口尝了一下,那蒙着面纱的紫裙女子却始终不动如山,王有财目光余视之下又发现,五道精心准备的招牌菜全摆在黄裙女子一旁,她连碗筷都没动过。
“不知两位仙子对小阁菜食是否满意,如若尚未尽兴尽饱,小老儿不才,虽封刀多年,今日愿凭差遣!”王有财心里忐忑,内心直冒冷汗,不知道对方是单纯的对飘香阁口味不满意,还是……
“掌柜倒是有心,却不必再过麻烦,我俩师姐妹到此本只想吃个家常便饭,尝一尝这晋阳一绝后便打算离开,却不曾料到老掌柜如此盛情,先是遣尽店内其余食客让我俩免受纷扰,又送来这新奇美果,只是不知老掌柜如此刻意卖好之下,却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