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六月。
恒儿的诊治已经快两个月了,头疼已经完全消除,眼睛上用了药,蒙了纱。俆亭山说淤血清除的很顺利,这种药每晚更换,用几天就可收到成效。
对此,云锦是深信不疑。
事后,齐啸天曾派人查过俆亭山。
俆亭山正如他给人的感觉,的确是淡出世外,别说在西齐,就算是在大楚也少有人知。破费了一番功夫,这才查到他本出自杏林世家,家世的熏陶培养加上自我钻研,正应了那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古话。
大约是在其而立之年,他突然离开了家,隐入深山,直到现在。所以说,这种情况下能被齐佑辰找出来,并答应来为恒儿医治,中间定是有些故事。
云锦不关心这些,就她来看,俆亭山人虽淡,可医术好,与恒儿的相处也很不错。
“娘亲!”恒儿突然从身旁抱住她的腿,因为眼睛上蒙着纱,总觉得不舒服,总想用手去拽。宫女一刻不停的在旁看着,他就不耐起来:“娘亲,不要这个!”
“恒儿乖,这可是在给你治眼睛呢,再过两天就不要它了。”云锦轻声的安慰,为防止他真的去扯眼纱,心上一转,就笑着说:“恒儿,怎么没去看神医呀?你去看看神医在做什么,好不好?”
“好!看神医!”恒儿立刻就高兴起来,抓着她的手就摸索着往外走。
“慢点儿。”云锦看的发笑,小心引着他出去。
来到俆亭山的门前,对方正在窗前看书。
云锦摆手,不命太监出声,只领着恒儿进门。
屋门处移来一片暗影,俆亭山随之抬头,紧接着从容起身:“皇后娘娘。”
“神医!”恒儿循声望去,挥舞着两只小手就靠过去,抓住了对方的衣服。仰起头,稚嫩又欢快的声音有些难以掩饰的仰慕:“神医,你在做什么呢?”
俆亭山一听就忍不住笑。
尽管俆亭山说过自己不是神医,可恒儿就是认定了,并仿佛“神医”就是他的名字一样,总这么喊。纠正了两次,俆亭山也就随他了。
对方不答话,这并未影响恒儿,继而又问:“神医,我的眼睛什么时候好啊?”
俆亭山轻笑,摸着他的头问:“眼睛难受吗?”
“凉。”
“这是敷了药的关系,过两天就好了。”
云锦看着一对一答,就对着俆亭山点头示意了一下,先回了栖云殿。
两个小太监都在门外伺候,房中只有一大一小。
恒儿本就不是认生的性格,再加上近来的相处,以及对“神医”的好奇与仰慕,更是对俆亭山粘的紧,每天都要来跑两三次。这会儿也不管别的,就如在父皇跟前一样,动手就爬到他腿上坐着,一张小嘴张张合合,不停的问东问西。
恒儿的问题大多不着逻辑,俆亭山也不觉得烦,耐心的听着,只是笑。
“神医,你会走吗?”恒儿突然问。
“等你的眼睛好了,我会走。”
“我不让你走!”恒儿搂上他的脖子,几分委屈的嘟囔着嘴。
俆亭山仍是淡淡的笑,不做声。
“你可以做我老师吗?”恒儿蓦然又问的天真,说:“神医好厉害,能给我治眼睛,我要像你一样,我要给小鱼治病。”
有了这段时间,俆亭山已经知道“小鱼”是谁,对他的这番话感觉十分好笑。
“神医神医!”恒儿摇晃着他要答案。
俆亭山便说:“以后你会有老师,将来……”本想细致的解释一番,可又看到眼前的小人的年纪,笑着作罢。
“神医老师。”恒儿可不管,嘴里立刻就变了称呼。
这时,俆亭山的笑容就变的有些无奈,他无法跟一个小孩子讲解,也无法太计较,最后也只有笑笑。
如今已是六月,快到云锦的生日,加之皇后的身份,今年定是更为隆重的操办。宫里早早的就忙碌起来,不止是为皇后千秋,更有另一件重要事。
齐啸天已推算过,即使那日恒儿的眼睛尚未恢复,也不过是晚几日。他已打算,在那日正式颁布圣旨,册立恒儿为太子。这件事已知会了礼部与几位大人,消息走的极快,尽管旨意未下,也算满朝皆知了。
“娘娘,皇上回来了。”
随着宫女的通报,齐啸天自外面进来。
云锦见他一手背在身后,就问:“你手里藏的什么?”
齐啸天笑着到了她跟前,将手中的东西举到她面前,原来是朵红蔷薇:“朕见外面的蔷薇花开的好,特地摘下一支进献美人,好歹也赏个笑呀!”
云锦的确是笑了,却是被他逗笑。
齐啸天把花儿搁在桌上,接了宫女递上的茶吃着,却未见恒儿,就问:“恒儿哪儿去了?难道又去俆亭山那里了?”
“这还用问?他对神医可迷恋的很紧。”云锦又失笑。
“这俆亭山的确有些本事,若能留在宫中倒好,可惜,他是闲云野鹤的淡薄性情。”齐啸天虽是很惋惜,却知有些人不能强求,俆亭山不同于叶白尘。
说话间小太监领着恒儿回来了。
恒儿听到屋内的话音,张口就高兴的喊:“父皇!”
云锦有些吃味的说:“一回来就喊‘父皇’,怎么不先喊‘娘’呢?恒儿真是偏心!”
恒儿嘻嘻直笑,摸到她跟前说:“娘亲,神医老师可以不走吗?”
“神医老师?”云锦与齐啸天对视一眼,不用问就猜到了,笑着点了他的鼻子,说:“小笨蛋,应该喊‘师父’。你乖乖的听他的话,说不定他见你聪敏好学,就不走了呢。”
“真的吗?”几句话就把恒儿说动了。
“这可不行!”齐啸天听着赶紧反对,说:“朕的儿子将来要管理西齐的江山,所学的东西不少,怎么能跟着他去学医?再说‘近朱者赤’,俆亭山的性情行事……趁早作罢,这件事朕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