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怀安
夏将末,秋已初,怀安城南门早早站满了人。
眼看还不到寅时,南门城防就不得不下了闸。
围观琳琅王娶亲的人潮把城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章祁连让平常推着轮椅到城南闲晃了一圈,远远看着人群发出了感慨。
“我娶老婆,他们这么激动干什么?”
平常笑嘻嘻地答道:“爷长得俊,但是百姓平日里都见不着。想是城中百姓都知道今日爷无论如何都要出门迎嫁,为了能够一睹爷的风采,在这儿挤上一挤也没什么损失。”
章祁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瞅着上次东北进贡的大白虎过门的时候也差不多这待遇。”
“感情在这些人眼里,我和个长得好看的畜生也没太大区别。”
“……”
南栀的嫁辇仪仗在怀安城外停下了步伐。
张子松在辇下恭敬道:“还请公主在此稍候,传令使已经先行进城通报,待城内事宜安排妥当,我们便可进城。”
“张大人辛苦了。”南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眼神却是远远飘向了远处那已经依稀可见的锦都怀安。
他会来接嫁的吧?
南栀心中略微有些忐忑。
传言说他瘫了,也不知有多严重。
锦国新郎迎娶新妇似乎都是要骑马的……
他可会不方便?
南栀扑在嫁辇小栏上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自己长辫的辫尾。
张子松在路过嫁辇时借着假意整理象鞍的动作递了一小卷纸给南栀。
南栀打开看了一眼,见上书。
“事毕两清,各自安好,无事勿扰,有事递信城南清风斋掌柜,切记切记,你我关系切勿与外人知晓。”
南栀低头轻笑,讲纸条仔细撕碎含入了口中,裹着唾液咽了下去。
我费尽千辛万苦来到锦都。
琳琅王章祁连,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
…………
“吉时已到!进城!”
红妆帐暖,摇曳生姿。
南岭的嫁仪是中原人不曾见的,象象骑彩妆,角号长鸣。
南岭随行的祭祀撕扯着嗓子喊了一路。
“彩和公主入嫁锦都!神明赐福,邪祟莫近,花仪百态,锦绣千里!”
“赐花!”
随着祭祀下令,百人仪仗皆是齐呼。
“赐花!”
满天花雨飞入城中,南栀端坐在嫁仪之中,红纱幔帐已经被掀了开来,银帘遮面,随象骑步伐摇曳,净白的脸上一双娇俏红唇十分惹眼。
随着嫁仪入城,城门百姓皆是哗然。
往日里锦都人是见不着大象的,眼下这一连串的象骑齐齐走上锦都街头,象骑身上用彩色的颜料画满了南岭特有的符文路数,煞是好看。
对应着南岭花嫁,锦都这边接驾的仪仗也是不落人后,数百人身着红黑喜色的仪袍,锣鼓震震,琴瑟齐鸣。
这声势浩大,一时之间两不相让,竟是在入门之后便僵持了起来,百姓雀跃,不少稚童见南岭仪驾彩花纷飞,便是不顾家人阻拦各自冲入主道捡起花来笑闹奔跑。
一些年轻的少女倒是对彩花不感兴趣,皆是勾着脖子朝接嫁的队伍中望眼欲穿。
都是想要一睹琳琅王风采的。
随着震天的锣鼓号角,数千响的红炮也被点燃,噼里啪啦的巨响更是丝毫不弱。
热闹倒是热闹的,就是吵得人脑壳疼。
而章祁连便是那个被吵的脑壳尤其疼的。
按照锦国的规矩,新郎迎亲不能不骑马,没个高头大马的衬托显得人跌份儿。
但世人都知道章祁连下身瘫痪,日常生活都得让人推着轮椅才行,这骑马也是难为他了。
好在皇上体恤,提前让人打好了一部专门能让章祁连乘坐的马具,硬生生在马鞍上给他安排了个椅子。
章祁连跟个布娃娃似得被人搬弄了一个上午,这会儿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像个犯人一般地被绑在了马背上。
平常在下面给他牵着马,瞅着章祁连一脸的不开心便只好扯着嗓子好言相劝道:“听说这次皇上遣了宫中最好的乐工来陪驾,为的就是给爷壮声势呢!”
叮叮啷啷叮叮哐!
章祁连冷笑一声。
叮哐叮哐叮叮哐!
“都吵成这样了,谁来吹不是个吹啊,别说是皇家乐工了,就是我上我也行啊……”
锵锵锵锵咚咚咚!
“爷你说啥!?”
咚锵咚锵咚咚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