岗岗营子说是内蒙,其实位置却紧贴着东北,没多远的地方就是小兴安岭的原始森林,所以肖叶三人得先坐火车去黑省,然后再倒汽车,马车,徒步,然后才能到达目的地。
八十年代的火车都是绿皮的慢车,人山人海,拥挤不堪不说,车厢里的味道也不好闻,火车得走一天多,三人没买着卧铺只能在坐票车厢坐着,肖叶三人无聊,除了嗑瓜子侃大山就只能到处瞎看。
火车逐渐开进了东北,人也越上越多,肖叶看到旁边一个穿着大棉袄的妇女,胸前抱着一个孩子,手里还拉着一个孩子,身后还背着一大包裹的东西,被后面的人挤的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连忙招呼她道:
“大姐,大姐,这边,对,就是叫你,过来!”
“咋地了,大兄弟?刚才碰着你了?对不起昂。”大姐用头巾包着头,脸冻的红扑扑的问肖叶道。
“没有的事,我就是想问问您去哪儿的?”看到肖叶衣着时髦但举止有些奇怪,周围的人包括胡八一和胖子都看着他。
“我去黑省哈市回娘家,怎么了大兄弟?”大姐倒也是个实在人。
“呦,老乡啊,咱俩正好顺路,你来坐我这!”说完肖叶就让开了自己的座位。
“我不坐,大兄弟我不坐,你坐你的,我们娘三将就将就就到了,你坐你的大兄弟。”大姐说完就要走。
“大姐!让你坐你就坐,抱着个奶孩子你跟人挤什么挤,孩子吃奶、睡觉怎么办?你胳膊酸了把孩子掉地下怎么办?听我的,就坐这,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害怕我害你咋地?”肖叶拉着大姐赶紧又说道。
大姐听到肖叶说的有理,左右为难了一会儿,被肖叶又劝了一会才扭扭捏捏的坐下了。
“大兄弟,谢谢你,给你吃个包子,我自己蒸的,可好吃了。”大姐坐下后从自己身上的军绿色挎包里掏出一个包子非要给肖叶吃。
肖叶眼尖,一眼就看到大姐的挎包里一共只有两个包子和五六个窝头,还有一个罐头杯里应该装着的是咸菜,这应该就是她们娘三一路上的饭菜,肖叶连忙推辞道:
“大姐,我们刚吃过午饭,真不饿,你先装着,咱饿了再吃行吗。”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胡八一起来对肖叶说道:
“肖叶,你坐我这,明天我再跟你换。”胖子听到也是一阵让座。
“别了,大兄弟你坐回来,我坐够了,带着孩子站会。”大姐听到胡八一他们的话也连忙说道。
“行了,胡爷,胖爷,大姐你们坐就行,我去弄晚饭,待会咱们吃完了我坐箱子上。”
肖叶说完就转身去打了两水壶热水,晚饭很简单,泡方便面,肖叶把自己三人和大姐的饭盒都要过来,每人盒里放了两袋方便面两根火腿肠,还放了些带来的酱牛肉片,然后浇上了水。
“肖叶,你真不愧是咱们的御用大厨,弄个面条都弄的这么香,以前怎么没见你弄过啊?”面还没泡好胖子就哈喇子留了一地说道。
“什么以前以后的,就弄了这么几袋,太费事,再也不弄了,以后想吃也没了!”肖叶坐在地上自己的箱子上翻着白眼说道。
这个车厢的人都在闻到了泡面的味道,这时候的人可没吃过泡面,闻着泡面的味,所有人都喉头耸动,然后都饿了。
肖叶还好,胡八一和胖子还有大姐那五六岁的大儿子那吃的才叫一个稀里哗啦,大姐往饭盒盖子上从自己的饭盒挑出来一点面和火腿肠,正在一点点的喂自己怀里一岁多的小儿子。
肖叶三人吃饱把汤也喝了个干净,而大姐这才开始拿出自己的窝头,一点点剥开放进儿子剩下的面汤里吃起了自己的晚饭,大姐吃完饭非要给几人去洗饭盒,肖叶知道什么都不让她干她反而更不自在,就把三人的饭盒都递给了她。
一夜过去,早晨肖叶又拿出几张大饼,抹上炒酱和辣椒酱夹了几片牛肉给几人做早餐,胡八一和胖子吃的那叫一个欢实,大姐却又不好意思了,最后在肖叶提出换她的包子又硬塞之下,她才算勉强接过来,这年头乡村里头吃肉可不容易,更别说牛肉了,大姐吃了半张饼,把剩下半张放进饭盒里,问肖叶道:
“大兄弟,你家哪的啊,听口音不像俺们那旮瘩的。”
“我祖籍粤省的,我媳妇黑省哈市的。”肖叶随口说道。
胡八一和胖子第一次听说肖叶结婚的事,想到他自己孤身一人从美帝回来,媳妇也没跟着,这人多眼杂也就忍着好奇心没问。
“奥,我说呢,你说你是我老乡,我还想着听口音不像啊。”大姐又说道。
“咋不是,一个女婿半个儿,我也算半个黑省人啊大姐,你说我碰到老乡了还能帮帮吗,这要让我媳妇知道了还不得跟我打架啊。
大姐,你这两个孩子挺乖啊,一路上不哭不闹的。”
“嗯,我这两个小子倒是不认生,大姑娘不行,跟人说话都脸红。唉,大兄弟,你这么大个子还怕媳妇啊?”大姐现在也跟肖叶三人熟络了,也能聊开了。
“我哪是怕她呀,用咱东北话说我这是是稀罕她,惯着她,你说她嫁给我了,我不宠她宠谁?”肖叶跟胡八一胖子两人学坏了,有的没的张口就来。
这时候也没手机,人们只能聊天来打发时间,越聊人越多,聊着聊着就有人问肖叶道:
“大兄弟,你背个包不好吗,背个大箱子干啥?”
“我这里面装着好几样乐器,有弦的乐器就得装箱子里,不然把弦弄断了就麻烦了。”肖叶说道。
“小伙子,那你能给我们来一段吗?大家车厢里也怪无聊的。”不远处一个大爷又说道。
“行啊,你们想听什么?说出来我看我会不会?”肖叶说着就打开了箱子。
肖叶的箱子里装着一把琵琶,一把二胡,一个笛子,和一个口琴,想了想,肖叶把琵琶拿了出来。
“《打靶归来》!”“《东方红》!”“《北京的金山上》!”人们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但大多人说的都是这个年代的特色歌曲,肖叶想了想说道:
“给你们唱一首十送红军吧,这首歌我挺喜欢的,唱的好不好大家都给鼓鼓掌捧捧场啊!”说完拨动手中的琵琶音乐就响了起来。
“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
秋雨(里格)绵绵,(介支个)秋风寒,
树树(里格)梧桐叶落净。
秋绪(里格)万千压在心间,
问一声亲人,红军啊!
几时(里格)人马(介支个)再回山。
三送里格红军,介支个到拿山,
山上(里格)包谷(介支个)金灿灿,
包谷种子(介支个)红军种,
包谷棒棒咱们穷人掰,
紧紧拉着红军手,红军啊,
撒下的种子(介支个)红了天。
五送(里格)红军(介支个)过了坡,
鸿雁(里格)阵阵(介支个)空中过,
鸿雁(里格)能够捎书信,
鸿雁(里格)飞到天涯海角。
千言万语嘱咐,红军啊!
捎信(里格)多把(介支个)革命说。
七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五斗江,
江上(里格)船儿(介支个)穿梭忙,
千军万马(介支个)江畔站,
十万百姓泪汪汪,
恩情似海不能忘,红军啊~
革命成功(介支个)早回乡。
九送红军上大道,
锣儿无声鼓不敲,鼓不敲,
双双(里格)拉着长茧的手,
心象(里格)黄莲脸在笑,
血肉之情怎能忘,红军啊,
盼望(里格)早日(介支个)传捷报
十送(里格)红军(介支个)望月亭,
望月(里格)亭上(介支个)搭高台,
台高(里格)十丈白玉柱,
雕龙(里格)画凤放呀放光彩。
朝也盼来晚也想,红军啊!
这台(里格)名叫(介支个)望红台。”
“好!”震天的欢呼声,不管男女老少都在为肖叶鼓掌喝彩!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再来一个!”之后好多人又喊道。
“行,既然大家想听,咱们也马上下车了,我再给大家唱一首,这首歌叫《映山红》,同样是歌颂咱们红军的。”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
寒冬腊月哟盼春风
若要盼得哟红军来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若要盼得哟红军来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好!”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连隔壁两个车厢的人都挤进来听歌鼓掌。
下车后胖子一脸兴奋的说道:
“唉,老胡,肖爷刚才可真是出大风头了,所有人都在为他鼓掌唉,肖爷,你没看到刚才车厢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那个兴奋劲,这要是在外头,我觉得他们能撕了你!”
“所以啊,胖爷,学音乐吧,学会了这个,你只要划拉划拉手,有大把的姑娘等着给你投怀送抱呢。”肖叶一脸坏笑的对胖子说道。
“你快得了吧你,我才不费那劲呢,赶紧走,倒车去,不然晚上要得睡野地里了。”胖子说完就带头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