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如何打开这把锁才可以进去呢?顾青蔓觉得些伤脑袋。良宴却不慌不忙,将那把金黄色的锁抓在手里仔细研究了很久,然后缓缓地摊开手掌,聚足真气于掌心,再紧紧地握住那锁,摊开手掌的时候,那锁应声而开。
“好神奇啊,你是怎么做到的?”顾青蔓兴奋地拉着他的手左右翻看,却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良宴将废弃的锁扔在一边,打开铁门,看到离铁门不远的地方果然有一方密室,密室的门只用了一根木栓拴住了,可见这密室的主人是十分有信心绝不会让外人走进那道铁门的。
答案就在眼前,顾青蔓突然觉得紧张起来。
密室很小,也很昏暗,与其说是一间密室,还不如说是一个天然的洞穴,因为里面什么都没有,四壁都是巨大的石块,隐约有一道月光从头顶缓缓地照射下来,看来这里也不完全是密封的,内面居然与外界相通,可是,这是通往哪里呢?
“有人!”突然,黑暗的角落有什么东西动弹了一下,顾青蔓警觉地往良宴身后碰,看着那一团黑影似乎缓缓地站了起来,退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良宴将手里的火折子高高地举起来,看到不远处有一只石桌,桌上似乎有油灯,他一弹手指,指间的火苗便窜过去,点燃了桌子上的油灯。
这下子,总算是看清了密室里的情形,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目光充满了警戒地看着他们。
他似乎被关在这里很久了,须发皆白,皮肤上虽然布满了皱纹,可是,却比鬼还要苍白,身上一件破旧的衣裳也已经穿了有些年头了,已经看不清它原来的颜色,可见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受的是怎样非人的折磨。
“三皇子?”顾青蔓想也不想地叫出声来,心里不敢置信,一位皇子,皇帝的亲哥哥,居然会被这样对待吗?可是,如果不是他还能有谁值得让仁业如此的“礼遇”呢?
那人没有说话,身子微微地哆嗦了一下,目光里依旧是那种防备的、警惕的,不敢置信的,又有那么一丝丝的——希冀。
他的这一举动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我们是来救你的,你不用害怕。”顾青蔓的心里酸酸的,昔日的皇子,大秦皇位的继承人,何等的尊贵,如今却是这般模样,无论是谁,也想象不到吧,这个仁业实在是太可恶了,他这样囚禁虐待自己的亲哥哥,真的是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良宴缓缓地向仁礼的方向走过去,一边走,一边缓声道:“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大可以放心。”
仁礼的喉咙哆嗦了几下,想要发出声音,却只有含糊不清的几个章节,可能是被关了太久的时间,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话,一时之间开口不知道应该如何与人交流吧!
“您说什么?我们听不懂。”顾青蔓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去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臂。
仁礼的身子猛地便僵住了,顾青蔓温柔地托着他的手臂:“您别怕,来这边坐。”
仁礼依旧没有动,全身的肌肉紧紧地绷着,却也没有过份的抗拒。
“我们是幻遥的朋友,是他来叫我们救您的。”顾青蔓看到仁礼如死水一般的目光里突然射出了一道异样的光彩,他反手一把便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刚刚的畏缩胆怯一下子都不见了似的,嗓子抖动了几下,终于发出了她能够听得懂的声音:“幻、幻遥?”
“是的,是您的儿子,是他让我们来救你出去的。”顾青蔓知道他被打动了,因为他的眼睛里流出了清澈的泪水,于是微微地笑着,轻轻地扶着他,往石桌边走去。
仁礼便没有再抗拒,乖乖地跟着她来到石桌边坐下,目光眨也不眨地看着顾青蔓。
顾青蔓这才整了整衣衫,轻轻地冲他施了一礼,就算他如今衣衫褴褛,可毕竟曾经还是尊贵的皇子。
“幻、幻儿他怎么样了?”一位父亲,无论他经历了什么,过去了多少年,心中惦念的始终都是自己的儿子。
“他很好。”顾青蔓当然不能说出幻遥被投入天牢的消息,否则这位父亲一定会崩溃的,这么多年来,他能够在这小小的巴掌大的密室里生存下来,想必就是因为心中对唯一的那个亲人还有牵念吧,所以才会强撑着到今天:“幻遥他很努力,他一心想要找到你,所以在宫外集结了您的旧部,伺机会杀进宫来,助您复位。”
“复位?”那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啊?仁礼喃喃地念着,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要他做如此冒险的事情,我只要他在宫外好好地生活,做一个平凡的人过平凡的一生便罢了。”
顾青蔓看着比实际年纪要苍老很多的仁礼,心念一动,就算他经历了那样的一场浩劫也不忍让自己的儿子为自己报仇吗?这种心境,就宛如当年自己的父亲,在送自己离开时的反复叮咛,要她过平静的生活,不要想报仇的事情。
这是一个父亲对子女的舐犊情深,可是,为人子女的,又如何能够真的安心?
“其实您大可不必这样想,这些年来,幻遥为了能够进宫救您,名正言顺地夺回原本属于你们父子的江山,付出了很多的努力,他不可能放弃,您也不应该让他放弃。”顾青蔓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幻遥的人生,在他从那场阴谋与杀戮中逃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好了的,怎么可能因为这么多年来父亲的一句“不希望”而功亏一篑?
“向来恩怨使人愁,不如清心过一生。”仁礼无奈地叹息着:“是我害了也的一生啊!”
良宴一直默默地坐在他们对面,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当年的夺位之战,究竟是怎样的?”
仁礼看了他一眼,思虑了一下,这才缓缓地开口:
“十年前,先帝驾崩的时候,我还在千里之外巡查江堤,其实我离开皇宫的前一夜先帝和我谈了很久的话,大哥二哥相继去世之后,太子一位一直空悬未定,只是朝中的诸位老臣们早已心照不宣,知道先帝属意将皇位传给我,那一夜,先帝便告诉我他已经拟好了遗诏,就藏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如果有朝一日他突然驾崩,就让我取出遗诏,登基继位,我当时虽然心中有数,但是看先帝的身子还算健朗,便没有当作一回事,第二天一早便如既定的计划去勘察江堤了,可是,才刚到目的地没几日,便从宫中传来了先帝驾崩的消息,而等到我马不停蹄地赶回去时,国丧已发,我连先帝爷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更加离奇的是仁业的手里居然有一道遗诏,说是先帝在病榻前匆忙所留,有很多老臣提出议异,皆被仁业毫不留情地当场诛杀,就这样他便顺利地登基了,而我一回京,便得知我的家人及追随我的那些旧部,死的死,散的散,等待着我的,便是这十多年的监禁……”
“那你没有说出先帝遗诏的事情吗?”顾青蔓觉得实在是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仁礼摇了摇头:“没有机会,我刚一进皇宫便被关到这里来了,这些年来,我没有见过任何人。”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呢?”顾青蔓越发地好奇了。
仁礼指了指头顶:“这里有一洞穴,每隔几日便有人投下一些饭食进来,有很多次,我都差一点死掉了,不过,我之所以能够撑到今天,是因为在入宫被囚之前,我听说我唯一的儿子逃了出去,这世间,我必定还有一个亲人在人世,就算是此生无法再相见,也好过天人相隔地活着啊!”
“对啊,只要活着,就总会有团聚的一天。”顾青蔓鼓励着他:“您将先帝藏下遗诏的地方告诉我们,我们会帮助幻遥的。”
“你——”仁礼似乎还有些顾虑:“你们是谁?”
“我是顾卫北将军的女儿,我叫顾青蔓。”
“顾卫北。”仁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没有想到顾将军的女儿如今已经长得这么大了,顾将军,他还好吗?”
顾青蔓神色黯然地答:“他早已经在十年前,因为质疑仁业的皇位,所以遭到新帝报复,全家都葬身火海了,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所以,不仅仅是幻遥一个人,我也想报仇。”
“原来是这样——”仁礼的神色有些恍惚,昔日的故友竟然遭受了这样的结局,是他始料未及的,十年时间弹指一挥间,他却无知无觉地这么过来了:“好孩子,我告诉你们遗诏藏在了哪里……”
“……”
“请你们转告幻遥,我就在这里等他,请他万事小心,不可强求。”仁礼交代完毕,似乎又苍老了很多,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是福是祸,便要看造化了。”
顾青蔓还想劝他几句,可是却被良宴拉着离开了。
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那封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