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的?”顾青蔓喃喃地问:“你跟踪我们?”
“哼——”
“既然你跟踪我们,为什么不当时就把我掳走,而是让叶瑾瑜来围剿山庄,捣毁他最后的希望?”顾青蔓觉得良宴太可怕了,他竟然是一个城府如此深的人,而自己却毫无察觉。
“我的确可以掳走你,不让你和他在一起掺和,但是你会甘心吗?只有幻遥的计划失败,你无可依靠,才会安心地跟我走,放弃报仇的念想。”良宴也不想隐瞒,他所做的事情,在自己看来无不是光明磊落的,可是,为什么顾青蔓会流露出那样不屑的表情来?
顾青蔓觉得无力再和良宴辩驳下去,他做任何事情,从来都不会替别人去想,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就算是口口声声地说着爱自己,付出的所谓爱,也都是自私的。
默默地走回屋子里,顾青蔓找到了自己的剑,然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良宴就这么静静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做完这一切,这才提醒她:“你想要离开是不可能的,这片湖泊绵延几十里,另外三面都是密林,我已经布过阵法,只要我一日不撤,你就一日不可能走得出去。”
顾青蔓回头看着他:“你想要软禁我?”
“我没有想要软禁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良宴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要曲解自己的好意。
“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要你和我回雪山。”良宴捉住她的肩膀,有些急切地说:“我要你放下报仇的想法,跟我回雪山,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样可以在雪山下做一对平常的夫妻,我们不问红尘,避世一生,难道不好吗?”
不是不好,顾青蔓的心里也曾经渴望过,就在那片广袤的大草原里,放牧高歌,和一般的牧民一样,过着安稳的生活,她讨厌尘世的喧嚣,可是,不是现在,现在的她,心里有着太多太多放不下的东西,顾家的仇恨,对幻遥的担忧,让她没有办法这么做。而良宴偏偏让她放得干干净净的,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做不到。”顾青蔓摇了摇头。
良宴知道她一定会这么说,可是,这一次他下定了决心,她一天不答应,自己就一天不开阵放她离开,大不了他们就住在这里,一辈子。
“如果你比较喜欢这里,也好。”良宴坐在床榻上,心意已决,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白色的褥子:“我陪你。”
“你——”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赖无耻了,顾青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良宴的眼波依旧清明如水,没有一丝杂质。
他终究还是不能够理解她,不能够懂得人与人之间那种复杂的情感,不仅仅只有爱,也不像他所理解的爱!
“良宴,你也许这一生都不会明白,应该如何去爱一个人。”顾青蔓轻轻地叹息着,放下自己的包袱,转身出了屋子。
好端端的天气里,突然下了一场夜雨,木屋的窗户没有关,有雨丝轻轻地从窗户外面飘进来,带着彻骨的寒意。
听着外面淅沥沥的雨声,顾青蔓闭着眼睛,却一直都没有睡着,也不想起身去关窗,或者此时的她更想冲进那雨幕里去淋个痛快,这样,她的心里或者会好受一些。
如果不是因为有她,幻遥也不会被抓进天牢里去,现在的他,不知道怎么样了,是不是受尽了煎熬。
一定很痛吧?她上次在天牢里被甩了一鞭子,就痛得死去活来的,养了很多天才好,她也曾亲眼看到一个骨头硬气不肯服软的犯人被鞭打之后,当场气绝身亡,幻遥的脾气这样倔,一定也会遭到毒打的,那么,他能不能扛得住呢?不会现在已经死掉了吧?
想到这里,顾青蔓突然就打了一个哆嗦,心里害怕起来,更加没有睡意了。
良宴缓缓地走进内室,看着顾青蔓小小的身子蜷缩地竹床上,于是探出身子,将窗户关上。
顾青蔓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良宴的存在,她不动声色地闭着眼睛,继续假装睡着了,她不知道究竟要用什么样的一种心情去面对良宴,对他,自己恨不起来,可是,也无法原谅。
“傻丫头!”良宴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并没有真的睡着,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地说着。
顾青蔓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不想让他的视线继续停留在自己的脸上,于是,轻轻翻了个身,拿脊背对着他。
良宴知道她心里还在气自己,好脾气地帮她拉好了被子,便出去了。
长夜漫漫,却注定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两个人都睡不着,这么熬到了天明。
可是,外面的雨,却依旧没有停。
无论外面是刮风还是下雨,打雷还是闪电,都没有办法传得进这深深的牢底。
幻遥窝在草堆里,静静地忍受着黑暗和疼痛,天黑之前,他刚刚挨了一顿鞭子,原本就已经受过伤的地方,再一次被抽得皮开肉绽,可是,没有人能够理会他,那些狱卒把他拖进牢房里后,便不再理他,连一口气都没有。
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幻遥觉得浑身冷得发抖,他用力地翻身,让更大痛来刺激自己的神经,不让自己就这么睡过去,一定不可以睡,如果在这样冷的夜里睡着了,那么,就再也不会有醒来的机会了吧!
倒抽了一口凉气,幻遥缓缓地从怀里摸出那个染了血的香囊,抖索着放到鼻尖下,一缕清幽的莲花香气飘散了出来,就好像它的主人身上的香味,他顿时觉得清醒了很多,干裂出血的嘴唇勾出了一抹笑意,嗓子抖动了几下,发出了几声沉闷的笑。
幸好他拿了这只香囊,否则这样的夜晚要如何度过,可能他没有机会出现在仁业的面前,就已经死在牢里了吧?
现在他的命,就好像只捏在仁业手里的蝼蚁,有还是没有,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可是,他却不想放弃。
只要一想到顾青蔓那纯真娇憨的美好笑颜,还有她临别时伤心时的眼泪,幻遥的心里就涌起无比强烈的求生欲望,他不能死,他一定不能就这样死掉。
他是那么的爱着这个女人,如果死掉了,还怎么去保护她,拿什么去爱她。
轻轻地打开那只香囊,幻遥抽出里面一枚白色的风干的莲花花瓣,这是那一次他们在湖边看到的那几株莲花,他采了给她,没有想到她竟然做成了香囊,怪不得看她****挂在身上,那般的喜欢。
他曾经在心底暗暗地发誓,如果大业能成,他一定会给她住这世间最豪华的殿宇,让她拥有享用不尽的华衣美食,他还在在她住的地方,遍植莲花,她喜欢莲,就让她****一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莲花……
可能这些对现在的自己来狱都只是奢望了吧,可是,谁不能有点奢望呢?尤其是对自己心爱的人,都希望能够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去。
也或者,现在的他,正需要这样的一点点幻想和奢望来帮助自己撑下去,能够撑多久他不知道,可是,他要争取多活一天,这样就可以多想着她一天。
这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寂静的深夜里,天牢里污秽不堪,偶尔有一两声痛到极点的呻吟,打破了这样的宁静,让这个夜晚感觉更加幽冷与可怖。
但是幻遥的心情却仿佛如沐浴春光,在自己的梦里久久不愿醒来。
突然,有狱卒举着灯笼缓缓地走过幽暗的甬道,那飘忽着的烛光如同暗夜里的鬼火一般,无声无息,然后,有人打开了幻遥的牢门,锁链声很轻,狱卒狱话的声音也很轻。
“娘娘,牢里晦气太深,您可千万别耽误太久的时间,小的在门外等你,放心,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的。”
“谢谢你。”一个清柔好听的声音随后响起,身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像鬼魅一样钻进了牢房里。
幻遥吃力地抬起头来,看着来人,眼睛里燃起了一线希望。
黑色斗篷的帽子被缓缓地褪到肩头,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他看到遍体鳞伤的幻遥,连忙扑了过去。
“他们怎么可以把你打成这个样子?”楼清欢上前去,却不敢搀扶幻遥,看到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皮肉,不由地红了眼睛。
“谢天谢地,你来了。”幻遥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子,可是,剧烈的痛疼却让他没有办法做得到,他只能半俯在稻草上,抬头去看楼清尘:“我以为你早向仁业投诚,不再会理我了呢!”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楼轻尘怨道:“幸好我打听到你受了很重的伤,所以拿了一些疗伤的圣药来给你。”
幻遥看着楼轻尘从斗篷里拿出一只早就藏好的布袋,从里面一一将带来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有一小壶酒和一些食物,幻遥二话不说便拿了过来,现在,有酒比任何东西都能够救他的命。
“还是你最了解我。”幻遥猛灌了几口,感觉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