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决定放手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良宴紧紧地握着剑,看着杜一泓背后的伤口潺潺地流出血来,却放松了手中的力道,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伤了杜一泓,难过的只会是顾青蔓,她一定会恨自己的。
都这个时候了,他顾及的还只有顾青蔓的感受,良宴觉得自己真的是窝囊极了。
杜一泓没有转身,也没有动,他明白了身后的这个男人对顾青蔓的爱,或者,也不比自己来得少,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成全他们,一点儿也不想。
“我后悔了。”短短的四个字,没有任何解释,杜一泓说得很是坚定。
顾青蔓被眼前的情形吓坏了,连忙站了起来,拉好自己微微敞开的领口,顾不得尴尬,连忙上前去想要阻止良宴。
“你快点放开他,他已经受伤了。”
良宴看着她焦急的神色,心剧烈地抽痛着:“你就这么爱他,只要他恳求你一句,你就会相信他,原谅他吗?”
“我?”顾青蔓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她并没有打算原谅他,可是,刚刚一时间的意乱情迷,的确让她丧失的理智,她的心乱糟糟的,只想着让良宴赶紧住手,不要伤了人。
“你知道我是爱着你的,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够忘记他,接受我——”良宴的语气变得哀伤:“你也答应过我,你会努力忘记过去的,这些日子以来,我们过着安稳的生活,牵牛巷的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我觉得很开心,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可是,没有想到,只要你一见到他,就把当初对我的承诺统统都忘记了,我对你再好,都敌不过他一句恳求的话……顾青蔓,你好狠的心,你把我对你所有的心意都一片一片地践踏在地上……”
“良宴——”顾青蔓内疚不已,良宴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想回报,如果杜一泓没有出现,他们或者还像从前一样开心地生活,可是,谁会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遇到杜一泓呢?
良宴突然将剑抽出来,反转手腕,那剑便如灵蛇一般缠上了杜一泓的脖子,割破了他的皮肤,他紧紧地盯着顾青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他,这样的话,你就只能断了和他在一起的念想,就只能把他默默地放在心里怀念。”
“不要——”顾青蔓吓了一跳,往前迈了一步,以为良宴真的会杀了杜一泓,情急之下,伸出双手握住了锋利的剑刃,鲜血从她的指缝间缓缓的滴落,顺着她雪白的手腕流进了衣袖里。
割破的是她的手,可是,却像是割在良宴的心口上一般,他頽然地松开手,任宝剑“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顾青蔓,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做。
杜一泓知道良宴不会轻易杀了他,可是,更没有想到顾青蔓会出手救他,还害得自己手掌受了伤,他连忙冲上去捧住顾青蔓受了伤的手,从衣摆上撕下一角来给她包上:“傻丫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青蔓觉得掌心一阵钻心的痛,低下头,任由杜一泓将她的手包成一个粽子。
“哈哈哈——真是让人感动啊。”良宴狂笑起来,笑声却有些沧凉,他一边笑,一边鼓起了清脆的掌声:“杜一泓,你应该谢谢我,如果不是我这一剑,你可能看到不顾青蔓对你如此的重视珍爱吧?”
杜一泓抬起头来,深情地看着顾青蔓,似乎在希望着她对良宴的话做出肯定的答复,可是,顾青蔓却只是呆呆地看着良宴。
“不要看着我——”良宴咬着牙说:“你记得今天晚上的选择就好,顾青蔓,从今天开始,我良宴再也不会对你心存幻想了,你日后的人生也不再与我有任何瓜葛,我们从此都不要再见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你要去哪里?”顾青蔓有些慌张地伸出受了伤的手,想拉他的衣摆要挽留,可是,良宴却已经头也不回地飘然离无能为力,顾青蔓伸手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白色的、萧索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顾青蔓有一种冲动想要追回他,可是,双脚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她知道,自己已经伤透了良宴的心,就算是有心想要解释,他也未必会听吧。
还是她已经没有了勇气?
“青蔓,你跟我回山庄好不好?”杜一泓珍爱地扶着她,小心地询问。
顾青蔓这才将自己的目光收回到杜一泓的身上,挣扎着站稳身子,推开他的手:“回山庄?一泓,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今天晚上的事情,你还是将它忘记吧?”
“为什么?你——你难道不爱我了吗?”杜一泓抓着她的手腕,不死心地问。
还爱吗?顾青蔓也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了,或者还残存着爱意吧,但是绝对不够支撑她有那样的勇气去回头再爱一场。刚刚良宴临走时说的那些话,更是如针一般扎在她的心口,好痛好痛。
“你也说了,宛如的孩子很快就要生了,我回去算什么呢?”顾青蔓努力地笑了笑:“我祝福你,却不想再进入你的人生里去,这是早已经做好的决定。”
“可是——”他不舍得,他怎么可能放得下。
顾青蔓捧着自己的手,踉跄着往回走:“一泓,这些日子以来,我过得很平静,我不想这种平静被突然打破,所以,就当你从来没有来过相府,也从来没有见过我吧,一切,不过是梦一场,我们还是走自己各自的人生!”
杜一泓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她的选择任何人都无法撼动。
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再也回不去了。
前厅,喧闹的人群已经褪去,苏洵喝得有些薄薄的醉意了,可是,精神却格外的好,送走了最后的一波客人之后,莲夫人扶住了他,想让他回去休息一会儿,可是,他却怎么也不肯。
这时,有下人悄悄地来报,说是良宴刚刚已经乘着马离开相府了。
苏洵微微一愣:“他去了哪里?”
“属下也不知道,他是一个人走的,属下也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派人去跟了一段,看着他直直地奔出京城,一路往西而去,不过,我听说,他刚刚好像和顾青蔓在花园里吵了一架,便丢下她自个儿走了。”
莲夫人看了一眼苏洵:“老爷,这个良宴不在了正好,我们也不用有任何顾虑了。”
“哈哈,真的是天助我也。”苏洵得意地笑着,伸手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压低了声吩咐起手下来……
良宴走了,他再也不肯原谅自己了。
顾青蔓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自己的住处,觉得心神俱疲,她现在只想好好一睡一觉,什么都不要再想,一切等到她的思路理清了再说。可是,刚一推开门,还没等到跨进去,突然从身后冲出来三五个持刀的是侍卫,抽出手里明晃晃的大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他们制服了,压到着来到了苏洵的面前。
“苏相,逆贼已经拿到!”
逆贼?顾青蔓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看着苏洵点头朝自己笑了笑,不由纳闷地看着他:“您这是何意?”
“顾小宛,这是你应该得到的下场,你是朝廷的钦犯,我身为一国之相,自然是不能够包庇你的,你可别怪我不念当年和你爹的情谊,是谁让你自己撞到了我的枪口上来呢?”苏洵满意地点了点头,威严地说:“带下去,压入大牢,待我明日早朝的时候,再带你入宫,交给皇帝发落。”
顾青蔓看着苏洵变了嘴脸,心下里顿时全部都明白了,原来这个苏洵根本就是对自己不怀好意的,认出了她,哄得她承认了身份,却只是想着要捉拿她去邀功罢了,亏自己还这么相信他,真的是瞎了眼。
“你们放开我!苏洵,你太无耻了,我错信了你。”
有人上来将顾青蔓五花大绑起来,她想挣扎也没有用,还是被绳子将双手反绑在身后,推搡着,她不走,便有人提着她手里的绳子,迫使她不得不跟着往前走。
这时,莲夫人走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脸:“小宛儿,你可别生气,我们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啊。”
“我呸——”顾青蔓怒目圆视,没有想到温柔得像母亲一样的莲夫人竟然和苏洵一起联合起来要害她,亏她当时说到顾家的事情时,还含着眼泪,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现在想起来,简单让人作呕:“你们都是骗子,你们和我爹根本就不是好朋友——”
“你说的没错,我和你爹的确不是好朋友。”苏洵冷冷地说:“原本我们是可以并肩而行,做真正的好朋友的,只可惜你爹爹站错了边,老皇帝驾崩以后,他处处于新帝作对,他这是自己找死,旁人又有什么办法?”
顾青蔓恨不能冲上去杀了苏洵,可是,现在沦为阶下囚的人,是自己,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用一双愤怒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里喷薄出来的火焰似乎要将他活活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