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医术高明,说的竟然全中。”叶瑾瑜惊奇又高兴,惊奇的是良宴只需看一眼,便可以将苏洵的病症说得清楚明白,高兴的是他终于找对了人,他既能够将这些状况说得分毫不差,必定也可以有办法治愈此怪症:“还请先生早日对症下药,好助相爷早日解除痛苦!”
“我想要夜明珠。”良宴却不急不缓地说道。
“什么?”叶瑾瑜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良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让我看诊,又要治病,难道不用诊金的吗?”
“那是自然,只是这夜明珠是相府的镇宅之宝,是否能够付作诊金,我不能替相爷作主啊!”叶瑾瑜有些为难。
良宴淡淡地转过头去,便准备起身离开:“既然如此,那你就等他能说话的时候再和他商议吧!”
叶瑾瑜连忙拦住他们:“你们别走,这件事情我会去找相爷夫人去定夺,只要您能够救回相爷,我相信他是不会不同意将夜明珠给你的。”
“那是自然,还有什么比人命更加值钱的?”良宴冷哼:“在我诊病期间,我希望屋子里不要有旁人在,怎么治病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安心等着就好。”
“可是——”
“你还怕我害了他不成?”良宴有些不悦,嫌弃地看了一眼内室紧闭的帘子,一副不太情愿救人的样子。
“不敢,不敢。”这个时候,叶瑾瑜怎么会得罪良宴,他的所有要求,都会一一满足:“不知道相爷的病什么时候能好?你知道,再过六日,便是相爷的寿辰……”
良宴看了他一眼,没想回答这个问题。
叶瑾瑜也只得尴尬地收了口,倒是一边的顾青蔓,上前问他:“你似乎和相爷渊源颇深啊,他生病,你竟然如此着急?”
“不瞒二位,瑾瑜是位孤儿,承蒙相爷不弃,从小养在相府,后来应征入伍,一路受相爷提拔才有此成就,所以,相爷于我,恩同再造。”
顾青蔓看着叶瑾瑜端正的脸,有些恍惚,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小时候是见过叶瑾瑜的,那个时候他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手持宝剑站在院子里,沉默而温厚。
回忆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她已经不记得很多事情了,对苏洵也没有了丝毫印象,可是,对这些细小的回忆,却记得十分的清楚。
“你怎么了?”良宴发觉顾青蔓一直盯着叶瑾瑜在看,不由奇怪地问。
“没什么。”顾青蔓连忙回过神来,就算她记得叶瑾瑜,这么多年过去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也不可能再提及了。
“我为两位安排好住的地方,你们尽可以安心,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叶瑾瑜细心周到,倒让顾青蔓一点都不意外,记忆里的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就这样,顾青蔓和良宴一起,住在了宰相府。叶瑾瑜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住处,一切日用,包括三餐,待遇都是最高的,良宴却并不着急为苏洵诊病,第一日,整整一天都没有出门,连看都不去看苏洵一眼,只是开了几味简单的药吩咐下人熬却给苏洵服用,第二日,他依旧没有去看苏洵,只是吩咐汤药不能停。
“良宴,你说相爷他得的是什么病啊?”顾青蔓盘着腿坐在良宴的对面,他们正在软榻上下棋,虽然根本不是良宴的对手,可是良宴却很喜欢拉着她一起下,每一次都是草草地认输,可是良宴依旧是乐此不疲的样子,偶尔还会指点她一二,可是顾青蔓并不用心学,所以,这么久以来棋艺一直无所长进。
良宴盯着棋盘上的格局,替她将刚刚走错的一子纠正过来,顾青蔓却完全看不懂他走这一步棋的用意,说是两个人一起下棋,其实不过是他一个人自娱自乐罢了。
“他得的不是病。”
“不是病?”顾青蔓惊异地问:“他明明看上去就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再不医治就死掉了。”
良宴用修长的指尖捏住一枚白子,胸有成竹地落在黑子的旁边:“到你了。”
顾青蔓随便地走了一步:“怎么你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究竟他还有得救吗?”
“你是希望我救他呢?还是不希望我救他?”良宴说话的样子,好像不在讨论一个人的生死,语气轻松得很。
“我觉得能救自然是好的,毕竟是一条人命,这位相爷虽然和皇帝是一丘之貉,在百姓中的口碑也不算好,但总的来说和我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呢?”
良宴抬起头,伸手便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是这么善良的。”
“那你就是答应会救了?”
“是会救,但是不是今日。”良宴满意地看着棋盘上那一片白子占领了江山,再度得意起来:“我又赢了。”
顾青蔓不知道是气还是笑:“你赢了我,又有什么可开心的,我的棋一向下得臭的。”
良宴却不这么认为,能够天天这么赢她,才满满的都是成就感呢!
“如果不服气的话,可以再来一盘!”
“好啊,你得多让我几个子。”顾青蔓叫着:“刚刚是我太过大意了,这一次,我一定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两个人正嘻嘻哈哈地摆棋盘的时候,宰相夫人在丫鬟们的陪同之下进门来了。
相爷夫人闺名莲心,所以大家都叫她莲夫人,虽然莲夫人也年近半百,可是,因为保养得宜,看上去却是比相爷要年轻了很多,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华美的衣袍,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感觉。
“我听瑾瑜说先生医术了得,心里甚感安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先生入府已经快要两日了,只是开了些寻常的汤药给我家老爷服用,他服过之后,病情并无好转,反倒是越发沉重了。”莲夫人有些焦急地问:“先生这是何意?”
良宴头也没抬,注意力还放在棋盘上,思忖着应该走哪一步,停顿了一会儿,抬手将棋子落下,这才开口:“我来之前就已经说过,相爷的病我会治好,怎么治,什么时候治,不需要旁人插手。”
莲夫人见良宴这样的态度,连忙向身后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个小丫鬟心领神会,将手里被红布盖着的托盘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子上。
“这个是先生要的夜明珠,只要先生能够治好我家老爷的病,事成之后必定还有重酬。”莲夫人亲自上前去,揭开了那块红布。
一只小巧圆润的珠子被端放在铺着丝绒红布的托盘上,虽然是在白日里,可是,这只珠子却有着莹润的光芒,像是上好的宝石,清澈漂亮。
“这便是夜明珠?”顾青蔓有些好奇地走过去,将它拿了起来,触手冰凉。
“是的,这便是夜明珠,你别看它白日里不起眼,可是一旦到了晚上,光亮耀眼,能将屋子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这世间可是找不出第二件这样的宝贝了。”莲夫人笑眯眯地说:“还请先生笑纳,早日为我家相爷诊病才是。”
良宴点了点头,这样好的宝贝,看上去顾青蔓也喜欢,他心里的那一点点不甘愿,便全都消失了:“拿人钱财,自当替人消灾,相爷这病,必定得月圆之夜才能够治愈,今日是五月十四,待到明日入夜,我必定替相爷解除病痛。”
见他说得笃定,莲夫人也放心了许多,虽然奇怪为什么治病还要选月圆之夜,可是,既然良宴都已经说了有他自己的方法,不喜欢别人多问,那么自己也就静观其变好了。
“那一切都有劳先生了。”莲夫人刚准备告退,无意中却看到正低着头看夜明珠的顾青蔓,她颈后的肌肤露了出来,上面有一块蝴蝶型的紫色胎记。
那块胎记似乎有些眼熟,莲夫人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又看了一眼,然后心事重重地被丫鬟扶着回去了。
顾青蔓全然不知,只顾看那个奇异的宝贝,看来看去,觉得有些失望,喃喃地说:“不过就是个珠子而已,真的有莲夫人说得那么好吗?”
“现在是白天,你自然不知道它的奇妙,等到了晚上再看罢。”良宴将它收起来,放到顾青蔓的手里:“送给你了。”
“为什么——要送给我?”
良宴轻轻地耸肩:“不是你和孙大娘说你想看看夜明珠是什么样子吗?”
顾青蔓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将自己的一句玩笑话给听了进去,从而开口索要夜明珠做诊金,虽然觉得他有些认真得可爱,心里却是暖暖的感动。
“谢谢你,良宴。”顾青蔓小心地将东西收进怀里:“不如我帮你保管好了,日后你若想要了,我再给你。”
“真是傻瓜,为什么要分你我?我的一切不都是你的吗?”良宴目光软软地看着她。
顾青蔓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逃避着某些话题:“啊,对了,我都忘记问你了,你刚刚说相爷得的不是病,那究竟是什么啊?”
“他得的的确不是病,而是中了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