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蔓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发青,唇色有微微有些发紫,这可急坏了腊梅、春香和秋桃。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轮番守在床边,可是,顾青蔓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天色快暗的时候,管事的桂姑姑终于过来了,看到一屋子前来探视的姑娘们,还没有进门便生气地大嚷:“你们都在做什么?不用干活了吗?全都跑到这里来磨阳功?”
“桂姑姑,你快点来看看吧,小蔓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干活干得好好的,突然就晕倒了,到现在也醒不来。”春香连忙跑出去,将桂姑姑牵进来:“这可怎么办啊?”
桂姑姑平日里虽然对她们这些人很严厉,可是,却是个蛇口婆心的人,在这个深宫里,看到的、经历的事情太多,让她不得不教导自己身边,尤其是这些不谙事世的小丫头们明哲保身的道理,所以,严苛一些,也是为了她们好,可到了关键的时候,她还是非常袒护她们的。所以,当她看到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顾青蔓时,不由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在深宫里,莫名其妙就这样死去的人不在少数,她们这些人的命,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们面前根本就是如同蝼蚁一般,不值得一提的,就算是快要死了,也不值得一救。
桂姑姑通晓一些歧黄之术,他走到床边,伸手翻了翻顾青蔓的眼皮,又摸了摸她的脉门,心下里便已经明白了十之八九,直起了身子,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没救了!”
“没救了?怎么可能?她还有心跳,有呼吸,她只是脸色有些不对,昏迷未醒而已。”秋桃怎么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小蔓在她的面前生命垂危,为什么似乎所有的苦难都降临到同一个人的身上了呢?
“这样不叫没救吗?”桂姑姑撇了撇嘴,将实情说了出来:“她中了毒,我们没有解药,她死定了。”
腊梅第一个反应过来:“桂姑姑,是不是小蔓得罪了人,所以才遭此毒手?”
“得罪了人?”春香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不是新月公主想要害死她?之前国师大人公开表示自己爱的人是小蔓,还口口声声要请皇帝赐婚,而现在却成了新月公主的夫婿,新月公主忌惮小蔓,怕她会和自己抢丈夫,所以干脆下毒——”
春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桂姑姑一个如刀子一般锐利的目光横了过来,阻止了她的下半句。
“你活得不耐烦了吗?居然敢怀疑公主?”
春香连忙捣住了嘴,眼睛湿湿的:“我只是替小蔓担心,不想让她这么枉死。”
“后宫之中向来都是这么残酷,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小宫女压住堂堂公主的风采?”桂姑姑摇了摇头:“你们都散了吧!”
“桂姑姑,还是请您将这件事情通禀给国师大人吧,小蔓也算是他的人,虽然到了我们浣衣局,不过事关生死,我觉得还是让他知晓比较好。”腊梅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她看到这两天小蔓心神不宁的样子,想必是对良宴有情,既然她如此痴情,那么良宴对她也应该是有一些情谊在的,如果听说了这件事情,想必不会袖手旁观的。
桂姑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腊梅的话也不无道理,虽然她觉得这件事情是公主做的,不过,良宴在宫中的势力并不比公主弱,倘若自己知情不报的话,他日良宴追查下来,倒霉的还是她自己。
“好吧,派个人去华芳殿通传一声,不过要记住,千万不要让公主知道了。”桂姑姑终于还是松了口。
腊梅用最快的速度去了华芳殿,将顾青蔓的症状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良宴。
良宴没有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即便起身跟着腊梅来到了浣衣局,看到躺在床上的顾青蔓,仔细地为她把了脉,确定了她中的是哪一种毒之后,便决定替她施针疗毒。
腊梅众人看到他如此紧张的样子,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又看到良宴解了床边的帘子,都很自觉地退了出去,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门外的走廊下,腊梅、春香和秋桃坐成一排,因为担忧顾青蔓的安危,所以不忍离去。
“看来我们国师大人对小蔓还蛮用心的,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娶公主呢?”春香伤脑筋地托着头,看着屋子里隐约传出来的灯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些天我看到小蔓那魂不守舍的样了就觉得好难过。”
“也许是有什么苦衷吧?”腊梅也相信良宴是有情的,她刚刚去华芳殿请他的时候,刚刚说明来意,就看到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那种担忧和紧张是没有办法装出来的,可是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两情相悦的人,却没有办法好好厮守。
“哎呀,你们还在担忧这样的问题,也不知道小蔓怎么样了......”秋桃好惆怅。
“没事啦!”另外两个齐声转向她,良宴的医术如此了得,怎么可能会医不好小蔓呢?
屋内,灯光昏暗,顾青蔓趴在床榻上,衣衫半解,露出后背大半的肌肤,良宴拔掉最后一根银针,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衣裳拉好,轻轻地盖在她光裸的后背上,然后转头走到桌边,拨亮了那烛台上的灯火。
不一会儿,顾青蔓便幽幽地转醒了,看着一室的氤氲灯火,她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解了下来,自己一坐起身子,那衣衫便尽数滑到了腰间。
她慌张地捞起了衣裳,遮住自己****的身子,将胸前捂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抬头看去,看到了灯光下从容的良宴。
他衣着整齐,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着,用一只白色的玉冠束住,正低头写着药方,执笔的姿势很好看,端正儒雅。
“你中毒了,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看到顾青蔓已经醒来,良宴放下笔,将那张药方拿起来,吹干上面的墨迹:“我会吩咐她们照顾你,只要你好好地按我的药方服药,过同日便没事了。”
是的,她中毒了,顾青蔓这才回忆起来,自己在昏倒之前,是在烫衣服,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毒药,便是藏在那铜壶的炭火里的,经过燃烧,释放出来,再被她吸出体内,所以才会不知不觉地便中了毒。
良宴走到床边,替顾青蔓拉好衣裳,温柔地问她:“你是不是在宫里不小心得罪了人?否则怎么会招来这种阴险的招术?”
顾青蔓看着他,明明两个人才刚刚诀别过,她说过再也不要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瓜葛,可是,他怎么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说解了她的衣裳便可以随手去解,就算是替她治病,她也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屈辱,于是,眼眶里蓄起了泪意。
“在这宫里,我得罪过谁,难道你不知道吗?”顾青蔓恨声问道。
良宴心疼地看到她眼睛里的泪水,伸手想替她拭去,可是,却被她躲了过去。
“你是说新月吗?”良宴摇了摇头:“不会的,她不会这样做的。”
“呵呵——”顾青蔓冷笑起来,心里悲凉一片:“看来你对新月公主很了解嘛,这么着急就要为她开罪了吗?只是我想不明白,除了她,还有谁会想要致我于死地?”
良宴也想不出来,在宫里,顾青蔓的身份只是一个不惹人注意的小宫女,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争斗,也不曾得罪过谁,如果硬要说有人想害她的话,新月嫌疑的确很大,不过,他了解新月公主,她是一个骨子里很骄傲的人,绝对不会因为顾青蔓的存在而想要杀掉她,就算真的容不下她,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害她。
可是,除了她,还会有谁呢?只要一想到顾青蔓的背后有一双无形的黑手,良宴的心里就一阵阵的不安,她才离开自己的视线几天的功夫而已,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何不让他后怕?只怕这一次下毒未成,还会有下一次的意外!
“青蔓,你跟我回去吧,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说得可真好听。”顾青蔓还是冷冷地笑,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破了一个大窟窿似的,呼呼地被灌着冷风,见不到良宴,她的心里无比的愤怒,可是,现在如愿见到了他,她觉得那股愤怒却是有增无减:”你让我回去做什么呢?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公主成亲吗?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坐享齐人之福?良宴,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错看了你。”
良宴仔细地看着她,看到她真的动了怒,她很生气,如果不是身子尚还虚弱,连衣裳都没有办法穿得齐整,她一定会下床来和自己动手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生气,良宴的心里却是越开心,这是不是代表,她吃醋了?
“青蔓,你是在乎我的,对吗?”良宴居然笑了起来。
这更加激怒了顾青蔓,她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却强忍着憋了回去:“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你是这个世上最无耻最讨厌的男人,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