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宫。
新月早已经备好了酒席,就设在凉亭里,夕阳的余晖一点点地落下去,她左等右等,都不见良宴前来,不由地有些着急,站在凉亭一侧远远地眺望着宫门的方向。
“公主,您别着急,国师很快就会来的。”月茵有些好笑地看着主子,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她为哪个男人如此的上心过,就连临国的王子前来提亲,她都懒得一见,却为这个见面不过数次的男人慌了神儿。
“天快暗下来了,你们赶紧将灯点起来吧,多点几盏......呆会儿我和师父说话的时候,你们不要离得太近了,在亭外伺候就好了......对了,我说要拿最好的陈酿,你们准备好了吗?”新月审视着周围,一桩桩一件件都恨不得能够做到尽善尽美。
“都已经按照您吩咐的准备好了。”月茵连忙安抚道:“您大可放心!”
新月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听到不远的地方有内侍唱颂道:“国师大人到——”
他来了!新月连忙理了理发髻,最后一遍正了正头上百鸟朝凤的头冠,笑意盈盈地看向良宴出现的地方,幽蓝的夜色里,良宴的白衣更加鲜亮,人也越发地朝气蓬勃。
新月笑了笑,这世间,除了他,再没有哪个男子能够入了自己的眼。
良宴绕过长廊,来到新月公主面前。
“公主请臣前来,是有事相商吗?”
“你是本公主的师父,怎么可以在我的面前自称臣下呢?”新月笑眯眯地挽着他的手,将他拉进凉亭里来:“这个时辰将你叫来,想必你还没有用过晚饭吧?我的宫里新换了厨子,不知道是不是合你的口味。”
“公主有话不妨直说。”良宴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精美异常,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皇上龙体欠安,公主怎么会有心思在宫中行乐?”
“师父您误会了,我叫您过来,正是想问一问我父皇的病情。”新月委屈地说:“只是看你白日里照顾我父皇也辛苦了,所以才会回宫让他们准备了这一桌酒菜,好请您过来稍解疲乏。”
“公主有心了,只是我平日里素淡惯了,不必如此的大废周章。”良宴淡淡地说着,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双手垂在身侧,根本就没有想坐下来与她共饮的意思:“皇上的病,也并无大碍,只是最近过于操劳,才会觉得不适,调养一段时间自然便会好了。”
“幸好一直都有师父在我父皇身边,新月代父皇谢谢师父。”新月觉得今天晚上的良宴怪怪的,很想和她撇清关系的感情,她连忙举起酒杯:“我敬师父。”
良宴只好端起酒杯,勉强地饮尽了杯子里的酒:“我只喝这一杯,便要回去了,公主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也请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去皇上身边伺疾呢!”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要离开?”新月有些不解地上前去拦住了良宴的去路:“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没有躲着公主殿下!”良宴说:“只是天色已晚,我要回去了。”
“那好,既然如此,我有一事要问你!”新月只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前些日子,你为什么要潜入我的房间,又从我房间的地下,盗走了什么?”
“你说什么?”良宴有些意外,他那夜蒙着面,而且被她发现时速度很快便离开了,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你别想骗我了。”新月咄咄逼人地看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了那根玉萧:“是它出卖了你。”
良宴看着那根玉萧,的确是自己的,那一夜却不知道丢在了哪里,没有想到,竟然就在新月公主的房间里,怪不得她能够认出自己来,可是,那又怎样?
“公主,不过是一根玉萧而已,怎么就能够判断是我闯进了你的房间?”良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并不是什么爱物惜物的人,无论多么宝贝的东西,丢了也便丢了,所以这支玉萧不见之后,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更没有想过要去找。
“你不承认没有关系,反正我也不在意,你真的想要什么东西的话,又何至于要偷?若是告诉我,只要我有,便都会送给你。”新月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所以,我不会追究你的。”新月说着,身子软软地便要往良宴的身上偎靠了过去,良宴伸出手臂,及时地将她拦了开去:“如此的话,恕良宴无礼,先行告退了。”
“你干嘛要这样躲着我?”新月委屈极了:“之前你在我父皇面前答应做我的师父,教导我弹琴,难道都是为了接近我,然后好潜入我的宫里盗取那只锦盒吗?”
良宴没有说话,用沉默告诉了她答应。
原来真的是这样,他那片刻的关心与温柔都是骗人的。
新月伤心极了:“难道我不比那个叫小蔓的宫女长得好看吗?她都能够得到你的青睐,与你同住一殿,为什么我堂堂的一国公主却要受你如此的冷遇?”
“公主请自重。”良宴不悦地开口:“我从来都没有说过,对公主有什么越矩的想法,所以,公主和她根本就不可比。”
“那你就是说我比不上她喽!”新月气极反笑:“她生得那般丑陋平凡,真想不通有哪里值得你如此留恋。”
良宴负着手不说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听到新月轻轻地叹了一声:“罢了,你不想留在这里,便离开吧!”
良宴想也不想地拔脚便走,一点都不会犹豫的样子让新月看了好伤心。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好却又偏偏如此绝情的人呢?
月茵见良宴离开了,这才走进亭子里来,看到新月一脸怅然若失的样子,盯着远处良宴的背影瞧。
“公主,你怎么就这样让他走了呢?”
“还能怎样?人家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新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到桌边,托着腮,努力地思考着什么。
月茵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若换做别人,或者还有其他的办法,可是这个良宴行事神秘古怪,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前不久明明对新月公主还很热情的样子,今天却突然就冷了下来。
“公主,要不我们放弃吧,这世间优秀的男子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皇上一定会为你选一个更优秀的男人的。”
“比他更优秀?”新月摇了摇头,在她的心目中,见到了良宴,这世间便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的男子了。
她认定他了。
“无论如何,我都要嫁给他。”新月喃喃地发着誓。
一连几日,顾青蔓都刻意地避着良宴,到了用膳的时间,她也是匆匆地扒上几口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了。良宴每日要去皇帝的养心殿问安诊脉,白日里几乎无暇顾到她,而晚上回到华芳殿,唯独和她共进晚餐的这短暂时光,她还如此刻意地避着自己,如何让良宴不生气?
这天早上,良宴未像平时一样离开,而顾青蔓磨磨蹭蹭地从房间里出来,以为良宴早已经走了,也准备出宫去找春香她们几个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幻遥出逃的事情,也算是安定了一些,海捕的文书依旧下达到了各地,京城内外也是守备森严,可是,就是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想必再过些日子,也便渐渐地淡了。
可是,她才刚刚步下主殿的台阶,走过门前那道青石板铺就的花园小径,就听到背后传来了良宴的声音:“青蔓,你要去哪里?”
顾青蔓回过头来,便看到了良宴,她不由地怔了怔,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没走?”
“我有话和你说,你跟我过来。”良宴面色冷冷地看着她。
她脸上的表情越是冷淡,他就越没有办法放松心情,如果此时顾青蔓肯像从前那样冲着自己笑一笑,那么他必定也会笑吧?
只可惜她没有,顾青蔓不笑也没有动,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有话在这里说也是可以的。”
这两日的冷战,让良宴终于感觉出来了,顾青蔓好像是在生自己的气,而不是因为和幻遥之间的事情而不开心。可是,他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她为什么要气自己呢?
“好吧!”良宴走到她的面前:“那你告诉我,你最近怎么了?什么事情让你觉得如此的不开心?”
顾青蔓仰着看着良宴,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孤高清傲的人,根本就不屑撒谎,可是,他脸上无辜的表情真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是假的。
“哼——”顾青蔓撅起嘴,既然他都已经问了,自己也不想再这样别别扭扭地下去了:“那我问你,幻遥拿走的那个盒子,你是从哪里拿回来的?”
“自然是潜入了新月公主的房间,才拿到手的!”
“安宁宫中高手如云,戒备如此的森严,你又是如何轻易地能够潜进去?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拿到手的话,那之前就不用那么费心地去讨好她了。”顾青蔓根本不信,猜测的话,终究还是没能够说得完全:“可是,你却突然将它拿了回来......”
良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他良宴想要得到什么东西,还需要牺牲色相才能得来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