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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王叔

这会儿,唐坤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人工湖边掐着点心碎喂鱼。早间,他晨跑过后就去了太元宫探望小太子的皇祖母。刚刚下了雪正是入了冬,各宫的门都下了厚厚的帐子,把寒风隔在门外。一进皇祖母宫里,迎面就是闷得一屋子的苦药味儿,这让他脸都白了,嘴里不自觉发苦,就想起来早上的时候被逼喝掉的一大碗苦药。

皇祖母还瘫在床上,唐坤看她也不是什么重病,看上去也是感冒了。可这年头的老人虚啊!还缺乏运动。所以这一病就特别吓人。皇祖母发鬓微白但还算浓密,病中容貌看上去十分憔悴,但眼睛却是明亮的,可见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她借着大嬷嬷的手坐了起来,拉着唐坤的手打量了他一番,就开始掉眼泪。

唐坤可吓坏了。他不怕混的,不怕横的,可就怕这老人。一看着这老太太可怜巴巴的,唐坤就马上接过大嬷嬷的位置,赶紧安抚老太太。

皇祖母看来真是疼小太子,就这他的病情问了半天,说起小太子这失魂症又恍恍地怔神半晌。

唐坤便就着这事儿套了两句话,但也不敢深问,怕刺激着了老太太。她倒是一句话都没有提太子是如何落水,只是在平静之后安慰他几句。

太后拍着他的手说,皇帝会记着这事,并且不会轻易放过的。

唐坤其实也不大关心,毕竟这也是过去的事,而且他也管不了什么。他也只是想确定这件事已经不会再给他带来什么危险了。他前天才知道了梅妃接了他这溺水之案,唐坤虽然是苦主,但是莫名就心里慌了慌。听了皇祖母的话,他也安心了许多。

唐坤没再太元宫待多久就走了。临了了,他便说日后多来探望。皇祖母是一个大腿,而且也确确实实疼爱小太子,唐坤也乐得多来探望探望她。

皇祖母却说自己病了,太子大病初愈少得沾染病气。

唐坤心知什么沾染病气的事不大靠谱,但也没忤逆她。唐坤想来探望老太后还真能有人阻止他?

回来的这一路上,唐坤让春桃带他在宫里走走。这古代也挺无聊,什么休闲娱乐都没有,看个话本都像是在上古汉语言文学课,一边读一边翻译。唐坤觉得他回去以后都能当个研究明朝历史的学者。问这明朝人衣服怎么穿,花拿什么绣得,从皇帝到各个大臣穿什么颜色,唐坤都能用古汉语写上一万字论文,还一个论点都不带重复的。

宫里确实有好看的景色,但唐坤着实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文艺青年,看一颗树能看上个俩小时。无论多好看的景色,他也就是看看就完了。尤其是春桃那个碍眼的还跟在他身后。

春桃这两天挺招他烦,无论他干什么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唐坤却没有立刻对她动什么手腕,也是实在是顾忌良多。

这个太子岁数太小。春桃之前在庆阳宫大概是一手遮天,所以的信息唐坤只能从她的嘴里知道。在根除这个毒瘤之前,唐坤必须要先在这个宫里培植一些自己的人手,以防这一手除了春桃,然后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再遭了别人的算计。

春桃在东宫立势已久,唐坤想在她的防范之下培养自己的人手确实不容易。

所以唐坤这两天极是气不顺,随时随地都想爆发,抓一个不顺眼的,喊上人堵墙角就一顿削。但他现在可喊得来人?这宫里的都是祖宗,唐坤发上两句脾气,一屋子的人就都给他跪安,弄得唐坤有气都发不出来。

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憋屈过。唐坤心里暗自给自己压火想,咬牙切齿地想着身后跟着的春桃。自己要是想顺心,不仅要把这根刺挑了,还要把腐肉挖尽。但在这之前必须要一步一步的来。唐坤不自觉就把原因都归结到了春桃身上。这个春桃也是挺倒霉。

唐坤想,春桃有皇后撑腰,要是冒进可能会遭到反弹。唐坤指责春桃,春桃在向皇后告他的状,那皇后怎么想?皇后会相信一个她并不了解的不懂事的儿子,还是相信一个她向来信任的宫女。皇后会向着谁这事还说不定,但会相信谁,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基于皇后在太子落水之事上的表现,唐坤现在还真不怎么相信这个皇后。这皇后对太子怎样先不说,就是这个人,有点蠢。唐坤跟她请过一次安,发觉这个女人私底下脑袋糊涂得很。

唐坤跟她明里暗里提及了梅妃派人来他宫里查案的事,特别提及梅妃在试图把一些宫人安排进东宫。而皇后这时候却在吃醋,居然跟他计较起梅妃送他点心的事!和梅妃表现表面上的友好,那是因为皇帝在,为了给皇帝好印象,所以他才顺势而为!唐坤虽然对他那个改嫁的妈没什么好印象,但至少他知道她是聪明的。要不也不能他爸一没,马上就嫁了个当官的。

唐坤觉得这个小太子的处境很悲哀。

虽然现在动不了这个春桃,但是唐坤至少不爽了还能折腾折腾她。

这不,看见一个有鱼的小湖,唐坤就说要喂鱼,就叫春桃拿些鱼食。春桃便顺手指着一个小太监要他过去。

“不成!就你去!”唐坤仗着自己是个小孩样子,更是能不讲道理。

春桃也无可奈何,只好自己去了。说来她这两天也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太子一病起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原来那么温顺又听话,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个熊孩子。她怎么说都是一个大宫女,任何宫里这种跑腿的活也不是她干的。

春桃一走,当着另外几个小宫女小太监的面,熊孩子小太子就从怀里掏出一块包点心的油纸包,打开来,就捏碎了喂鱼。

唐坤一有机会就展示给宫人们看,他多不喜欢春桃。唐坤看着湖里肥的像猪一样的鱼,有些意味索然。

这个朝代一点也不好玩,什么都没有,洗头发都费劲。还有他这两天一直还在琢磨一个问题,这个小太子到底是明朝的哪个皇帝?

唐坤想如果他知道他会穿越到明朝,当年怎么也会在高中的时候好好听听明朝历史。这样等他回到原来的身体里还能跟人吹牛逼。

一个正常的现代人对明朝的历史了解多少?唐坤想不到,唐坤过去是没什么动力学习,他也无所谓什么成绩。唐坤知道的明朝历史要么是小说电视剧,要么是八卦。他也就只知道明朝的开国皇帝是个乞丐,好像还当过和尚?最后一个皇帝叫崇祯,这还是看《碧血剑》看来的。还有锦衣卫,东厂,西厂,九千岁魏忠贤,大概还有妖妃万贞儿。

这么一数明朝历史里这些东西,唐坤忽然感到了一种危机感。还好他待的身体是太子,皇帝是他爹,皇后是他妈,奶奶也是个隔代亲的。

所以只要太子或者太子爸不是崇祯,是谁都行。唉,万贞儿那一代也不行,那样小太子的皇后妈就要完。没妈的小孩童年多惨。

唐坤感觉他为小太子操碎了心。

唐坤掐着点心胡思乱想着,忽然身后就响起了说话声,“见过宁亲王。”唐坤忙回头。就看见一个白袍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他长得和皇帝有几分相像,但年轻的多,看上去也更健康。他这样貌搁在现代是个帅哥,在古代也能说得上是翩翩公子吧?

唐坤莫名的就把眼神放到这男人衣服上那对金线绣的栩栩如生的大雁上。他在皇宫里看见不少金线绣花,看上去都十分庸俗土气,但他这大雁绣得写意,看上去挺有一番倜傥味道。

唐坤这人还是挺在意自己的形象的,对于别人的好看衣服也会注意一下,所以就多看了两眼。

“太子在这里做什么呢?”男人看他好奇地盯着自己的衣裳,笑了笑问他。

唐坤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他瞥了一眼一边的小太监小夏子。小夏子脸都白了,“这位是宁亲王,是殿下的十二叔。”他对唐坤说。

“十二王叔。”唐坤这阵子也学了行礼,简简单单一抖袖子一拱手,末了自己觉得还挺帅。

“殿下怎么连我家王爷都忘了呢?”青青翠翠的女孩子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一个小女孩从宁亲王的身后冒出头,眨巴着大眼睛问他。

唐坤正装逼呢,猝不及防让她吓了一跳。

宁亲王拍了一下她的脑门,小姑娘哎呦一声,捂着脑门挤眉弄眼。小姑娘十岁左右,看岁数倒不像是宁亲王的女儿,穿得一身粉色的花裙子,不是那种小公主似的花裙子,是那种张扬又土气的花裙子。看上去这女孩还挺有意思的。唐坤觉得这种丑还挺可爱。

“太子殿下见谅,是臣唐突了。”宁亲王回了一个礼,应该是和唐坤是一般的姿势,可就端得一派风流,这让唐坤决定他要开始讨厌这个皇叔了。

“她是谁?”唐坤问宁亲王,“王叔。”他马上又补了一句称呼,算是补偿了一下前一句话的强硬。

“这是我家的丫头碧儿,”宁亲王摸摸小女孩的后脑勺,倒是一派的宠爱。“平日里惯坏了,没见过世面,太子殿下莫要怪罪与她。”说是丫头,看上去更像是小小姐。

“碧儿。”唐坤看了眼小女孩,看着那小女孩毫不畏惧,圆溜溜的眼睛回瞪他,唐坤心里起了逗弄的意思,说,“你既然叫碧儿为什么穿粉色的衣服?”

小女孩翻了个白眼,“我喜欢就穿了,怎么你一个堂堂太子还要管我穿什么衣裳吗?”她有点挑衅地看着他。看这样这小姑娘长大了一定是一个刁蛮的主儿。

唐坤心里好笑,故意说,“可是你穿得又不好看。”他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这女孩要哭,他心里一瞬间还后悔了一下。谁知这个小丫头跺了一下脚,朝他脚边吐了口口水。

几个小宫女小太监吓了一跳。

“碧儿!”宁亲王也惊了一下,拉住女孩的手臂,似要打她,但唐坤看得出他有意无意地把她往自己身后带,小女孩就势抱着宁亲王的胳膊就往后一猫。

唐坤因为这二人熟练的操作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心情感到十分舒畅,“好了!是我不好!”他说,“我只是觉得你穿绿衣服指定好看。”这一对组合倒是有意思。这个宁亲王看起来是真疼惜这个小女孩。

“我穿绿衣服好看?”这个小姑娘没宫里人那么多心眼,抱着宁王爷的手臂,听他这么一说就又冒出头来。仗着一个宁亲王,显然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是啊,还要带个大大的红头花。”唐坤说。

碧儿眨了眨眼,“那不就跟那荷花池里的荷花似的吗?”

“殿下莫要戏弄她了,”宁亲王看太子没生气也就放了心,无奈笑笑说,“碧儿少得进宫,不曾遇见贵人,还请殿下勿要怪罪。”

唐坤听他这么一说,倒感觉自己有点脸热。他这两天也是当小孩惯了,居然欺负小孩都欺负成习惯了。唐坤这个人一向觉得自己极其不要脸,但事实上那还真就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他这人自尊心还挺强。

这两天宫里一个两个对他都是恭恭敬敬,说个闲话都恍恍恐恐,总计较着主子奴才。唐坤也是闷坏了才逗逗这个不讲规矩的小孩。想想实在是太幼稚了。唐坤也就规规矩矩地回了个礼,不好意思说什么就当直接盖过了。

宁亲王心领神会,便转移了话题说道,“殿下近日身子可好些了?”

“还好,谢王叔的关心。”唐坤想了想又说,“就是躺在床上久了感觉乏得很。”他挺喜欢那个胆子大的小姑娘,连带着对这个宁亲王也有了些好感。

“王叔这是从哪里回去吗?”他看见宁亲王抱着一个盒子。

“日头还早,臣近日得了些补药,正打算去看看太后。”宁亲王解释说。

唐坤听他说起皇祖母语气也真心了一点,“宁棠方才从皇祖母的那里出来。皇祖母虽仍在病中,但精神上看着好了许多。”他语气里对皇祖母有些愧疚。要不是因为这个小太子,她说不定也不会有这一病。皇祖母岁数是真不小了,唐坤还真有点怕她因此一病不起。

“母后心系太子,太子安康,母后这心病便去了。”宁亲王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坤点头,“为了皇祖母,本宫得照顾好自己的。”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朝他这过来。

唐坤回头就看见一个宫女端着盒子走来,那不是别人正是春桃。

唐坤皱了皱眉,喝问道,“叫你拿点鱼食,你怎么那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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