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坤正要详问,就听殿外有人喊,“皇后驾到。”
皇后?唐坤心里惊了一下,然后想到太子大概是皇后的亲儿子。
就看见一群宫女太监伴着一个中年贵妇走了进来。这位皇后一身雍容华贵,眉目间带着温和,虽然不怎么漂亮,但看着还挺面善。皇后除了穿戴华贵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派头,但莫名给人一种后宫三千我老大的霸道气场。
“母后?”唐坤迟疑喊道,他一个懵逼的大人想装一个懵逼的小孩儿真是太容易了。唐坤这人本身没什么羞耻心,对于一个大人装一个小孩没有什么心里障碍,反正这事儿将来也不会有人知道。
“冉儿,”皇后一进来就犹犹豫豫地看着他,显然对他‘失忆’的事应该已经有所知晓,听他这么一叫,脸上的表情稍安,就势坐在了他的床头。
唐坤知道‘冉儿’显然是他的小名儿了。他是太子,没人敢指名道姓的喊他的名字,所以唐坤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我可怜的孩儿,”皇后泪水涟涟地摸着唐坤的嫩脸,摸得唐坤后脑勺一阵一阵发麻,“哪里疼啊?”
“母亲,不疼。”唐坤软软糯糯的说。他一边别扭,一边心里还有点奇怪的感觉。他自小爹死的早,妈早早改嫁了,再就没见过面。唐坤跟他二叔生活,他二叔是个财迷,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赚钱,多年来也没个媳妇。他小时候也有保姆带他,可这保姆和亲妈一样吗?
“好皇儿,”皇后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你知道你是我儿就好。”
唐坤闻言登时清醒,心道,大姐,你儿子至少在几百年以后,你这个岁数和本人姐弟相称还差不多。唐坤有些尴尬地朝她笑笑。然后看向跟着皇后身后进来的女人,看她穿着打扮感觉不是什么大宫女之类的人。
“这是景阳伯夫人,你的舅母,”皇后看唐坤看过去,拉过妇人的手介绍道。
“舅母。”唐坤乖乖的叫道,脑袋里过了一下这个人际关系。小太子的舅舅还是个景阳伯。
“请太子殿下安。”景阳伯夫人端端正正问了礼,然后抬起脸来看他,这个舅母看上去态度温和,但有那么一瞬间唐坤从她的脸上觉察到一点让他谨慎的东西。
“舅母请起。”唐坤的神经下意识紧绷了一下,小孩子的脸藏不住事,一瞬间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一点惶恐。
“冉儿不怕,母后会好好保护你的。”果然皇后心疼地把儿子搂在怀里安慰。她大概是觉得太子受到了惊吓,看到不那么熟悉的人就害怕。
唐坤先是心里暖了一下,同时心里也有点尴尬的想以后要多多习惯这个身体,免得总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然后听皇后的话就想起了太子的病因,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母后,孩儿为何会溺水?”
皇后顿了一下,看了太子宫的宫人一眼,垂头叹了口气。
“唉,还不都是那个付氏!”景阳伯夫人义愤填膺地说,“皇帝宠信付氏,太子殿下病了这么久,居然杖杀了守宫的侍卫就算过去了!若是太后娘娘身体康健了,必然不会轻易饶了她!”
“行了。”皇后制止她,责怪地看了她一眼。
唐坤觉得和古代人说话很费劲,说个话来啰哩啰嗦的,那么是付氏推我下水的?还是她叫人推我下水?唐坤忍住脾气,“付氏?付氏是谁?”
皇后蹙眉纠正他,“是梅妃娘娘,你别听你舅母瞎说,这事儿还没有个定论呢!”她想说他两句,又看着唐坤的病容心疼。
唐坤听得直着急。“母后可是那梅妃害我?”他情绪一激动就感觉一阵阵眩晕。唐坤心想,他要是想好好活着得先把这个小太子的身体调养好。
皇后别过脸无可奈何地说,“不要胡言乱语。”她安抚道,“放心,你宫里的侍卫都换上了我们自己的人,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唐坤一时对她无话可说,心说,不会再发生?不会再发生就完了?这傻老娘们是真不知道就这么一次溺水,就把她这个宝贝儿子给冲到几百年以后了。
他唐坤活了二十多年可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而如今他穿成了个太子——一个未来的皇帝反倒要等着让人欺负啦?!就没有这样的道理。既然穿越意外地到了这里,他就会保护好小太子的身体。唐坤忽然之间有了一种责任感,他和善地朝皇后笑了笑说,“母后,我饿了。”
“快!来人,给太子备膳!”皇后听见儿子喊饿忙道。
“是。”春桃应声福身,表现得十分伶俐,“奴婢一早叫小厨房做了殿下的药膳,正在小灶上温着这就叫人端来。”
嗯?唐坤挑了下眉毛,瞥了她一眼。可这会儿谁都没注意到他这个表情。
“好,本宫知道你是个贴心的。”皇后因为儿子身体好转,十分有兴致随手赐了赏,“日后好好照看太子,有你的好处。”
“奴婢伺候太子是分内之事,不敢讨赏。”春桃得体地福身。
“你啊!身边该多些这些懂事贴心的,”皇后用手帕掩了掩眼角对太子说,“这让本宫也能放心啊!”
“母后说的是。”唐坤笑着顺着她说。他也看见了,这太子宫里身边伺候的大多都是年纪和太子相仿的小孩儿,但再懂事也不如一心一意。他瞥了一眼春桃,笑说,“儿臣这里平常没什么事,春桃他们几个也就够用了。”
他心说,心眼忒多的小漏嘴子一个可就够受了,再多来几个爱跟皇后拍马屁打小报告的,那他这太子宫可就成了筛子了。他虽然不觉得太子的生身母亲会害他,但也觉得这人和人相处还是保留点隐私比较好。而且他觉得这样的人既然能跟皇后打小报告,那么就能跟别的妃嫔讲他的闲话。
“那便在等几年给你挑几个好的。”皇后倒不甚在意点了点头,“春桃。”
“奴婢在,”春桃站出来,福了个身。
“这宫里的事你多与太子讲讲,帮太子回忆回忆。”皇后说,“如若无进展也就罢了。人世间任何事都不能强求。”她这话对太子说。
“是。”春桃应了一声就站到了后面。
唐坤看向皇后,皇后慈爱地看着他,拍拍他的手背,“太子此次能够化险为夷,本宫已无所求。这段日子国学太子也省得去了,太子久病,需少些费神。”
“是。”唐坤应声,忽觉自己这声和那个春桃的口气极像,心想,他往后要多听听古人说话,要不他讲话就会让人觉得很奇怪了。作为一个太子讲话的语气也要牛逼起来嘛!
“还有如林,”皇后说着皱了皱眉,表情十分嫌恶,像是说到了什么脏东西。
“奴婢在,”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太监走了出来,规规矩矩地行礼。
“你到底是这太子宫里的太监,平日里对太子的事多上点心。”皇后端起茶杯冷冷地说,“你要是还那些花心思就滚回你的花坊伺候那些花花草草吧!”
“是。”如林低着头,不敢多说话,皇后一数落完,就马上退到后头,不敢冒头。
唐坤靠在床头,看着皇后和那个小太监,心里有点奇怪。转念一想这一个春桃心思就那么多,这太子宫里这么多宫女太监指定是各有各的想法,他日后全少不了面对这些蝇营狗苟,想着便也不着急知道了。
皇后和景阳伯夫人在太子这里呆了半晌,陪着太子吃了饭就回去了。说要回去照看他嫡亲的弟弟。
唐坤而后知道他嫡亲的弟弟今年两岁,才会讲话,皇后是对小儿子宠爱有加是后宫人尽皆知。看今天跟皇后相处没被看出破绽,也能看出来这个皇后对她的大儿子是真不了解。唐坤心里一部分为这个小太子心酸,一部分又庆幸。
一下午的时间,从春桃的口中,唐坤把太子的事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唐坤这个原富二代听了不禁感叹,他这个小太子真是后宫里的宝贝疙瘩啊!
他应该是穿越了明朝,皇帝姓朱,太子是皇帝第八子,是嫡长子。他今年八岁,大名是朱豫冉,小字是宁棠,还是太后起的。
朱豫冉自小身体不好,性格温和软弱,但出生就封了太子。
太后最心疼太子,太子重病,太后每日都要来看太子,没两天还急得自己也病倒了。太子这会儿好了,太后那里却还不见好。唐坤听了这话心里有点感叹,他也有一个很疼他的祖母,可就是去世得早。唐坤便想他等有精神了,便先去探望一下太后,也算能宽宽老人家的心。
唐坤身体乏得很,收拾了一下躺在床上,又休息了一会,到晚膳的时候才饿醒过来。宫里的宫人一看见他醒来,就叫了春桃过来。
春桃带了干净衣裳和发冠,“晚膳之后,陛下和梅妃娘娘要来探望太子,太子殿下要有点精神。”,她特意过来给太子整理仪容。
“梅妃?”唐坤的眼神在那些要弄到他身上的东西里停留了一下,然后又被春桃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是母后和舅母提及的那个付氏吗?”皇帝居然带着一个要弄死他的人来探望他?这是亲爹吗?
“梅妃入宫前旧姓付,殿下对其要称梅妃娘娘。”春桃皱了下眉说,“要是皇上听见了定又要不高兴了。”
唐坤哼了一声,“这个梅妃是个什么人?”
春桃看了他一样,无声地吐了口气,说,“梅妃娘娘是陛下的宠妃。”
“哦?那她姓什么,叫什么,是哪家的,家里有几个?”唐坤挑了下眉,他发现这个春桃在外人面前乖巧伶俐,对他这个正经主子却没什么耐心。这些事还要他一句一句地问她?唐坤上辈子就是个养尊处优的,最受不得怠慢。
春桃觉得太子有点奇怪,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但还是多说了两句,“梅妃娘娘未入宫前是镇国公付荣的嫡女,单名一个瑶字。”春桃给他整理好衣裳,就退到一边。
“付荣?付荣是何人?”唐坤历史学的不好,但一听是个国公就估计是挺牛逼的。
“付国公是镇国公府的主子。”春桃心里叹了口气,忍住不耐烦,说,“付国公是梅妃的兄长,是朝中的大将军。”
唐坤最烦她这种说话的口气,“你是东宫的人,付荣可不敢当你的主子!”怎么也是宫里混的,就不能讲究讲究用词?
春桃愣了一下,规矩地福身,“奴婢知道了。”
呵。唐坤抬起眼看着大铜镜里的男孩,太子这小孩儿长得还是挺秀气的,一笑还有俩甜酒窝,看上去挺可爱,就不知道张开了会不会有他本来的身体那么帅。他叹了口气,看见镜子里春桃又站在一边不言不语,道,“继续说啊!怎么说了一半就停了?”问点什么都跟挤牙膏似的。这小姑娘明显不拿太子当一回事,小太子居然让她跟在身边?
“付国公也曾封了平南将军,他曾平定滇南王之乱,手握五万军。”春桃只好想法子补充了两句。
权倾朝野啊!唐坤咋舌。怪不得这个梅妃能当皇上的宠妃!
“那么皇、母后呢?”唐坤差点咬了舌头。春桃向着皇后,他可不想让皇后知道他私底下叫她皇后,这样皇后可不就觉得儿子不亲了?
“殿下还小,无需去记这些琐事。”春桃干巴巴地说。她显然是不耐烦和一个小孩讲这些事,她心里也觉得这个八岁的小太子根本听不懂。
“我就是想知道,母后说了什么都能问你的。”唐坤顿时不高兴地瞪她,看她青涩的脸,就一咧嘴说,“你要不告诉我,我就告诉母后!”显然这个春桃把全部精力放在恭维老娘们上,对付熊孩子就没什么手段。
春桃脸色不好看起来,忙说,“皇后娘娘出自姑苏吴氏,是书香名门。娘娘的父亲名吴雁竟,是我朝首辅,亦曾经是天子的太师。”
“捂眼睛?”唐坤喷笑,心说这古人取名可真是有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