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万里
别谈感情，谈钱。这是李四的口头禅。
失散三十多年的高中同学终于聚在一起了，除了病逝的四位同学，50位同学齐刷刷都来了。
这次同学们能聚在一起，感谢老班长张三建了一个同学微信群，同学们把跟自己走的近的同学拉进了群里，你拉一个，我拉一个，好不容易把人凑齐了。
那些日子，群里很热闹，我只是观望，很少在群里发言。同学们都混的好，我不免有点自卑。再加上三十多年了，有的同学都想不起来了，记忆里一片模糊。
群里最活跃的是李四，他在群里经常发红包，一发就是200，并且都是连发，如果红包最大能发1000，他一定也会毫不犹豫的发。抢到红包的同学就感谢李四，拍他马屁。李四就发一个呵呵一笑的表情。有人就开李四和马丽的玩笑，当年，李四曾给马丽写过情书，这情书被老师截获了，老师上报给了校长。这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山村学校，情书事件可是一件大事，校长在全校师生面前痛斥了李四一顿，校长为了整顿校风，还开除了李四。从此李四在大家的视野里消失了，他早早进入社会，刚开始打工，做小生意，后来包煤矿，大大赚了一笔，又开始承包工程和做医疗器材，如今身价几个亿，是同学们中最有钱的大老板。
张三在群里开玩笑说：情人节快到了，如今马丽又离婚了，李总该给马丽送花吧？
李四发了一个笑的表情：群里的女同学人人有份。
有同学骂李四重色轻友，李四就在群里发红包表示歉意。
李四提议：大家分别三十年了，同学们聚一聚吧！刚好下月我将回老家。
同学们纷纷表态，赞同。一直推荐群主张三负责聚会联络订酒店等事宜。
那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李四打来的，他说他已到了省城，住在喜来登大酒店，希望晚上见过面。我爽快答应了。下班后我坐公交车匆匆赶到了喜来登大酒店，这座酒店很有名，是外国元首来省城经常下榻的酒店。
在西餐厅里我见到李四，我们握了握手，李四很胖，我努力寻找他当年的模样，当年他可是个瘦子。
李四笑着说：“你还是当年的模样，没变啥！”
我呵呵一笑：“老了，岁月不饶人啊。”
我看见李四旁边站着一个美女，以为是他的女儿，刚想打招呼，李四指着这个美女说：“这是我的秘书，也是专车司机！她一路从北京开来，辛苦了！”
“李总真有雅兴，北京到省城一千多公里！”我想说坐飞机多方便，话到嘴边忍住了。
李四笑了笑，让他秘书给我点牛排，倒红酒。秘书面带微笑，落落大方。
我们开始叙旧，秘书上卫生间去了。我望着秘书纤细的身影小声说：“你可以啊！找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恭喜你找到了真爱！”
李四哈哈一笑，得意地说：“这世界哪有什么真爱？我告诉你，我换了六个老婆了，外边情人还一堆呢？别谈感情，谈钱。现在是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感情算个屁。”
我不敢苟同李四的观点，我品了一口红酒，只是呵呵一笑。
李四说：“老家有个项目，县长要亲自接待我，跟我一块回吧，顺便参加同学聚会。”
我说还早，单位不好请假，到时看情况。李四说，你必须要来，不来，我跟你急！
聊了一会，时间不早了，我怕错过最后一班车，匆匆走了。
同学聚会这天刚好是周日，我回老家小县城，准时参加这次聚会。聚会地点是在凤凰国际大酒店，同学们见面后互相拥抱，互相开玩笑，岁月在每个人的脸上都留下了印记，有的变胖了，有的头发白了，好多我已想不起名字了。从他们的称呼中，我知道有的当了局长，有的当了院长，有的当了县委办公室主任，甚至有的级别是副县级了。
聚会的主角是李四，他是这次同学聚会的赞助者，所有的费用都由他买单。李四端起酒杯简单发了言，然后向大家敬酒。围绕在李四身边的都是当官的，有几个女同学主动向李四献殷勤，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员，自然被冷落在角落边的一个桌子旁。我目光落到窗外的一辆豪车上，这辆车是兰博基尼，价值800多万，车上的那个美女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仔细一看，原来是李四的秘书。怪不得李四不坐飞机，开车来，他这是炫耀啊！
大家相互敬酒，李四喝高了。在同学们的掌声中，李四还跟马丽喝了交杯酒。李四一时兴起，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厚厚一叠钱说：“别谈感情，谈钱。”他随手一扬，红红的票子在空中飞舞，有一张飘落在我的面前，就在我犹豫该不该收下时，旁边的一个胖女人伸手拿走了。人们都在嘻嘻哈哈捡地上的钞票。
我闷闷不乐地走了。
后来李四依然在群里发红包，讲述他的成功学，不时嘴里还冒出一句“别谈感情，谈钱”。
第二年，李四又组织同学聚会，我没去。后来听说，这次同学聚会只去了几个人，去的几个都是当官的。
同学群里也安静了，有几个同学不知为何还退出了同学群，群里再也没有当初的热火朝天了，偶尔发个红包，人们也懒得抢了。
后来，同学群就没人说话了，原计划每年一次的同学聚会就这样流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