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助季云墨出谋划策不过随手而为之,但他没料到有些事会巧到令人不敢相信。
酷热的高温笼罩而下,陈临一袭青衫长袍,缓步行走在庙王街上。
街道狭长弯曲,不算宽阔的街道两旁林立着许多家售卖香蜡纸表的店铺,显示着那间处在这条街尽头的城隍庙是如何备受许州人的喜爱。
路上此时多是如陈临这般打扮的书生公子,身后总跟随着几个仆役丫鬟、或是与友人并肩而行。拐过前面路口,一整排似长龙般的小推车摊位,鳞次栉比的整齐摆放在路旁高大的绿树荫下,印着‘临福记’字样的木牌风铃于微风中叮当作响。
这便是陈母的杰作。
原本只想着为几户灾民找一处适合做吃食生意的地方,却无心插柳,引得许多人慕名想要加入。因此陈母立刻顺水推舟,将‘临福记’由救济性质改为正式的雇佣,形成了垄断庙街小吃餐饮的餐车联盟。
有了陈家做庇护,加上陈临这个美食老饕的从旁指导,庙街餐车的生意越发红火。
“没想到你竟然也加入了‘临福记’……”
路口的一处小推车旁,陈临一边吃着手里的那只豪华加量版串串菜夹馍,一边笑着开口说道。
旁边女子一身素衣灰布,头巾包裹着秀发,抿着嘴笑个不停,随即也是无奈的道:“没办法啊,谁让‘临福记’垄断了整个庙街的吃食营生,若是不加入的话,免不了要被这些人排外……况且我又只是一个弱小、可怜、无助又能吃的女子,万一碰上地痞捣乱,还要多仰仗身边这些同伴才是。”
“呵……你这俏皮话儿倒是学的挺快。不过这样也好,能有人照应,生意也会好做很多。”
“你的建议的确很有用,我出来卖炸物这两天,顶的上以前十几天授琴的收入……不过生意太好也不好,我感觉我旁边的这几个推车的大哥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我猜他心里一定在想着怎么掐死我。”
“虽然没有掌握证据,但我总感觉你在装逼……季姑娘,适可而止啊。”
“嘿嘿……”
尽管季云墨说的随意,但陈临确实能想到她的不安。正如她所言,嫉妒心放在任何时代都无法避免,而且你无法预料到对方会因为这点嫉妒对你做出何种报复,会不会因此威胁到你的生命。
其实对季云墨陈临是有些欣赏的,总的来说这姑娘虽然性格里有些小缺点,但更多的,仍是一个正值青春活力、对生命与美好有着无限渴望的普通女子。她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明白一些勾心斗角的腌臜事——这应该与她早年的经历有关——但至少自身仍然是纯白的,面对危险与黑暗,仍在本能的选择避过。
“倒也没必要担心这些……”陈临吃掉最后一口,拍掉手上残渣:“所有入‘临福记’的人员,身份、住址、家庭成员这些资料都被详细的记录在册,况且虽然你们都是买吃食,但种类各不相同,说是竞争对手实在有些勉强……而且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临福记’的正式成员每个月都是有保障金的。也就是说,只要按时出摊,每个月都有工钱拿,虽然不多,但也能勉强糊口了。”
“还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陈临笑着朝几处摊位指了指:“这些人早先是逃难到许州的灾民,也有一部分是上次水灾时无家可归的人,最后剩下的一小部分才是原本庙街的人。其实都是些可怜人……所以这些人心里应该掂的很清楚,能有份稳定的收入养活一家老小比什么都重要,没必要为了一点利益惹得主家不满。”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昨天看到有地痞闹事时,附近乌泱泱一群人围过去……还有第一天来的时候,有个客人吃了饭没给钱,偷偷溜了,过了不到半日,便被人提溜着脖颈回来……”
季云墨心中担忧放下,脸上笑容也变得轻快了许多。想来应该是无聊的缘故,好不容易碰到陈临这个邻人,口中一直不断絮絮叨叨的说着近两日来的见闻。陈临在旁微笑听着,有时也会出声应和一两句。过了片刻,季云墨嘴巴忽然停住,疑惑的目光突然转向陈临。
“对了,我还想问你,你又没来庙街做买卖,为什么比我还要清楚这里的规矩?”
“呃……”
陈临的笑容顿时凝固,实在是这话问的不知道他该如何回答。
若是照实说,那势必要暴露他陈临的身份,虽然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但总不免给季云墨留下说谎者的印象。
况且这姑娘前段时间还得意洋洋的为他演唱过《水调歌头》,并当着他面不断夸奖着那位‘陈临陈子然公子’是如何如何的旷世绝才,布鲁公子虽然有些小聪明,知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比之人家大有不如——这恶劣程度简直堪比当面将这姑娘的红嫩小脸反复抽打,末了还往上吐了一口浓痰——这要是让季云墨知道,怕是要直接提腿将他塞进面前这滚滚冒烟的油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