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维持的清醒状态只坚持到上车,一坐下来他就歪在座椅上睡了过去。
“去你那儿还是去他那儿?”肖睿问。
“去你那。”许念白说。
“…………不行。”肖睿炸毛了,“我才不要照顾一夜醉鬼。”
许念白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这次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她轻轻地移动许知意的头,帮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他喝醉了,去我那不方便,万一被人看到,容易招惹闲话,我还不想闹出个办公室丑闻。”
“那送他回去,让他女朋友照顾。”肖睿无比嫌弃。
“如果他回家了,半夜抱着自己的女朋友叫我的名字,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上社会新闻。”
肖睿张了张嘴,想反驳,可是联想到许知意这一晚上的反应,他也不敢放大话了。但是一想到许知意去他那说不定还会继续闹,他就连忙摇头。
“不行不行,那也不行,要不,我们把他送酒店吧。”
让他自生自灭。
许念白果断拒绝,“不行,他这个样子,半夜要是出个什么事,都没人照应。”
“…………你果然是想让我照顾他。”肖睿悲愤,“而且,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以为我睡着了就能照应他?你不怕我被他吵醒之后把他打一顿。”
“打吧,不打死就行!”
肖睿无语凝噎,“最毒妇人心。”
虽是这样说着,但他驱车前往的方向分明就是他家。
“说说吧,今晚到底怎么回事?”许念白问。
肖睿摇摇头,“他就是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出来陪他,先是拖着我去网吧打了一下午游戏。真的是,我都好多年没去过网吧,要不是他的年纪,我都以为他叛逆了。然后就去了酒吧,什么也不说,就是喝酒。问他吧,他就凶我,让我闭嘴。真是个大少爷脾气,都是被你惯的!”
许念白好笑,“你不惯他,那你还管?”
肖睿哼哼两声,“不过他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跟你闹情绪了。长这么大,他对所有女人的态度都是一样一样的,也没有一个女人能激发他的情绪,除了你和我干妈?”
许念白无语,“你把我很阿姨放在同一阶段,好吗?”
肖睿耸耸肩,“所以我也闹不明白许知意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是真是把你当亲人吧。”
面对补起刀来毫不客气的肖睿,许念白只能把自己蜷缩起来,“闭嘴吧,好好开车!”
一番折腾,等许念白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这一夜她睡的特别好,一夜无梦。
薛浩的事许念白是一念兴起,事后还有点后悔,倒不是后悔钱,只是觉得有点多管闲事了。
毕竟那时候薛浩有和薛定通电话,怎么处理薛定应该有自己的方法,结果被她给横冲直撞地打乱了。
许念白想着是否需要给薛定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可是,还没等她犹豫好,薛定的电话就来了。
“薛浩的事,谢谢你!”
许念白不好意思,“哎,您不怪我就好了。”
“嗯?”薛定不解。
“您最多也就给他一个教训,您应该挺宠他的,怎么也不会真的让他下不来台。但是我横插一脚帮了倒忙。”
薛定轻笑一声,然后说:“我们年纪相仿,称呼你就可以了。”
“啊?”许念白没反应过来,只楞楞的“哦”了声。
“还是谢谢你,等出差回来把钱还给你。”薛定说。
许念白本来是想拒绝的,两万不少,但能在薛定这结个善缘倒是物超所值了。不过她突然想起来,薛浩似乎有说薛定在伦敦。
犹豫了下,她开口问:“您是在伦敦出差吗?”
“你!”
听到薛定的强调,许念白才反应过来,颇有些无奈,只能说:“你在伦敦出差?”
“嗯。”
“想请你帮个忙,你能不能帮我去塞维尔街看看,能否订到Scabal面料?”刚说完许念白就后悔了,人家是去出差,又不是去旅游,这明显的携恩思报的举动,好像不太好。“如果……”
刚想收回话头,就听到薛定说:“面料之王?”
“对。”
“是要面料,不是要成衣?”
“是的。”
“你们公司要转型?”
许念白哑然,“是我自己需要。”
他以为薛定还会深究,却没想到他说:“你把具体要求发给我,我让人走一趟,不过不一定能买到。”
许念白已经够满足的了,“没事,随缘,不强求的,你也不用在意,你要是太忙就不用在意我说的。”
“答应了肯定会做。”薛定说,“只是结果不保证。”
许念白好笑,这果然明显就是薛定说话的风格,竟然用公事公办的态度来处理私事。
“不管怎么样,都先谢谢你了。”
Scabal是世界顶级面料供货商,当得起“面料之王”的称号,它的价格也是十分美丽的。可即使如此,它仍然是个稀缺货。
这料子本来就难找,加上许念白不定制,只要面料,且要的不多,那真的是难上加难。难道不能换个料子吗?
当然可以,只是这可能是她给许知意做的唯一一件也是最后一件衣服了,她希望能给他最好的。就像许知意曾经对她说的,他说:“你是最好的,就该得到最好的,谁也不能亏待你。”
他是什么时候对自己说这个话来着的?
是那一次的母亲忌日之后。
她的家庭不好,父母很早就离异了,领结婚证的当天父亲就走了,再也没回来。母亲有很严重的抑郁症,但她一直在苦苦撑着。
当别人家的姑娘都在学琴棋书画时,她让许念白去学跆拳道。她总是说:“你要好好学,你是女孩儿,不能让别人欺负。”
初中毕业,她要离开小乡镇去城里读书,母亲将她送上了车,回家就自杀了。
很多年,她走不出这个梦魇,那一次更是高烧不退,许知意守在床边照顾她,没日没夜。昏昏沉沉中,无论她什么时候睁开眼,总是能看到许知意。
许知意,许知意。
那个人就这样刻进了骨,揉进了心。
等她醒来,许知意什么也没问,只是一边给她热敷手上的淤青一边说:“你是最好的,就该得到最好的,谁也不能亏待你,你自己也不行。”
那时候的她被泪花模糊住了眼,看不清许知意的模样,但她知道自己是笑着的。
又一声“咚”响起,许念白无奈地放下手里的工作。许知意姿势豪放地躺靠在沙发上,手插在兜里,一脸的不耐烦,翘着个二郎腿,隔几分钟就踢一下面前的茶几。
“少爷,您能不能回自己的办公室?”
许知意冷哼一声,“别理我呀!”
许念白耸耸肩,继续工作。
看着许念白的举动,许知意的脸整个冷了下来,他抬脚“咚”的踢在桌子上,直接把桌子踢出去了半米。
许念白皱着眉,脸也冷了下来,“啪”地拍在桌子上,起身就往外走。
许知意眼睛微动,一把上前拉住许念白。
“放手。”许念白冷冷地说。
“不放。”许知意仿佛赌气般加大了手劲儿。
许念白深吸一口气,一个翻腕挣脱开来。许知意这下急了,赶紧拉住她的另一只手。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犯浑!”
听着许知意告饶的语气,许念白暗暗叹息,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放开我吧。”
“我不。”
“我不走了。”许念白妥协,许知意这才放开她。
“头还疼不疼?”许念白看着他问。
许知意连连点头,“疼死了,你给我按按吧。”
许念白冲沙发努努嘴,许知意连忙过去坐下。许念白走到他身后,抬手按在他头上,几度适中地帮他按压着穴位。
“下次别喝这么多了,本来酒量就不好,别折腾自己。”许念白缓声说。
许知意闭着眼睛,轻轻地“嗯”了声,“不喝了,难受!”
“长长记性也好,免得又犯浑。”许念白没好气地说。
听了这话许知意却仿佛很愉悦,嘴角勾起,“知道了。”
按了不到十分钟就听到许知意轻缓绵长的呼吸声,许念白垂下头就可以看到他笔挺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许念白知道,他睡着了。
她缓缓抬起手,想触碰眼前熟悉的俊郎面孔,却在几乎要碰到他睫毛时生生顿住。许念白单手握拳,又缓缓地收了回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帮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将抱枕被打开盖在他身上。
这床被子不大,还是粉色樱花的,是许知意买来放在这里的,许念白用刚好,许知意盖着就有点顾头不顾脚了,加上这粉嫩的颜色,让许念白看的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回到办公桌前,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然后坐下来继续工作。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熟睡的许知意。
突然脑海里就冒出了“岁月静好”几个字,许念白一愣,半晌失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