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稀疏疏,乱中有序的步伐声由远及近,俄而,一群全身上下仅留一双眼睛的黑武士现身。那煞神披风大甩,一名弟子屁颠屁颠地奔来,立马趴下。煞神顺势一坐,威严十足,活脱脱一副黑帮头头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你们是什么人?偷袭我们意欲何为?”无悔问道。她们从未下过山,一出山便遭人暗算,实在莫名其妙,云里雾里。
煞神只是不屑的看着,并没有回答。阆苑今晚除了温柔些外,还特别的勇敢,竟站在了绝爱的前头,一副挺身而出的样子道:“他所用的武功叫做‘千雷神鞭’,我若所料不差,阁下是五行宫的木护法吧?”
“五行宫?”无悔惊道,“原来他们是魔教中人。师叔,三师叔说过魔教妖邪没有一个好东西,虽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但我们斩妖除魔之责任。”
这便难怪了,昔年神龙山庄罹难,慈航剑派救援。绝心、绝断两位大师更是牺牲在那场战争中,魔教更是所使惨重。结怨已久,有着这样的深仇大恨,魔教自然要找晦气。
木护法看着阆苑,眼中血丝升起,一想到精心设计的“十面埋伏”被她搞得一塌糊涂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将阆苑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愤愤道:“你好像不是慈航剑派的人?既知是我五行宫办事,还敢多管闲事?你究竟是谁?”
“你是聋子吗?没听她叫我姐姐啊?妹妹的事情又岂会是闲事?话说,聂孤是不派遣日月圣使就做不成事了吗?来的净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阆苑的嘴从来没饶过谁。一字一句讽刺的如芒在背,木护法眉目紧锁,手中的皮鞭紧握,像是能出水了。
“臭丫头,好大的口气?出言不逊可是有代价的!”若非忌惮绝爱,加上要等的人还未到,早就一鞭子让她闭嘴了。
阆苑进而嘲讽道:“若今日来的是春风苑、花月楼抑或是阴阳坛的人,也许我们还真就要栽在此处。不过你嘛?识趣地学两声狗叫,滚吧!免得再添人命。”木护法已怒目圆睁,话音刚落再也忍不住,捋直长鞭,犹如怪莽突袭,直朝阆苑。绝爱眼疾手快,白绫翻卷,撬起一排地砖。没想到木护法的皮鞭也有刚硬的一面,愣是将所有砖块串成丸子,手腕抖动顷刻间粉碎。鞭尖将至眼前,只见绝爱变换招式,白绫回旋,柔柔相遇受强大的内力阻击,不得已退开数丈。
木护法不甘示弱,皮鞭长驱直入,所扫之处尽是粉身碎末。绝爱的白绫甚是灵活,仿佛赋予了生命,一招祭出,幻影重重,每重幻影都暗藏不朽的威力。阆苑惊叹神乎其技,若没猜错,这是融合了天宫二十八星宿变幻的拂尘功,只是没想到一条白绸缎子也能用出如此不俗的力量。
黑武士们可不是来看热闹的,木护法下风已现,迟早落败,不如群而攻之。面对蜂拥而来的黑武士,无悔没有犹豫,飞身而入,血战到底。阆苑落单,不免有些心慌,只不过碍于方才的气势,黑武士们也不敢贸然出手。一个妹妹已经恐怖如斯,做姐姐的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只好将她团团围住。欲进不进了几回,终于有个黑武士鼓足勇气,一刀砍去,阆苑并没有正面迎击,只顾闪避。那人不断逼近,终于避无可避,哪曾想阆苑看准时机,一个踩脚指加上肘击勉强将黑武士顶开,除了吃痛并无其他感觉。
见她如此儿戏,黑武士们终于缓过神,原来只是狐假虎威,虚张声势,这下她可惨了。阆苑暗叫不好,但依旧恐吓道:“我很厉害的,你们别过来。”对于她的话,黑武士们置若罔闻,集体砍杀。谁曾想,阆苑金针暗藏指缝间,上一批人,挥一排手影,放一波毒针,撂倒一人。更为邪门的是,针针都中黑武士们的膻中穴,无一失手。论单打独斗,阆苑的功力顶多和一个黑武士相当,可惜她的“兰花千叶手”防不胜防,毕竟千手尊者的传人,点穴、放镖、接镖都是一绝,几个小喽啰能耐她何?这下可得意啦。“我都说了,我很厉害的吗?让你们不听话。”
绝爱毕竟是绝字辈高手,二十八星位从箕宿打到角宿已经胜利在望,正当木护法举鞭之际,绸缎缠腕,被一招“神龙归洞”打翻在地,气血翻腾。“木护法,为何如此大意?几个丫头片子都搞不定!”稚嫩的童声由远及近,绝爱秀臂一挥,白绫席卷上天,听得一阵金铁相交之音,咋现一位孩童模样的人物,身套钢圈,小掌近在咫尺,白绫回扫,挥之不及,唯有弃之出掌。双掌相交,掌风震退左右,来人站定看清绝爱,心中大为震惊。
模样似孩童,来历却不简单,正是五行宫的金护法。只因早年练功不慎,才成了这侏儒之身,论年龄还虚长木护法一岁。“慈航剑派果然名不虚传!”金护法由衷赞叹,眼前的女子看着年纪并不大,内力修为却甚是深厚,莫怪木护法也会失利。
“你们魔教是怎么了?连小孩子都来凑热闹,也不怕让路边的野狗吓着。”阆苑知晓来人却还是忍俊不禁,不厚道地笑个不停。她也是第一回见到金护法,这模样长得跟瓷娃娃似的,更夸张的是眉心间还点了朱砂,这不正是给阆苑送笑料的吗?像极了观音庙的送财童子。
“瞎了那你的狗眼,本护法是镜月教五行宫金护法钱宝贝,你是不是想死?”金护法生平最是厌恶人家笑他是小孩子,杀意早已毫不掩饰的流露,若非碍于绝爱,早就当头一掌。这下阆苑晓得更加肆无忌惮:“宝贝?还是钱宝贝?噗!哈哈哈……”天哪,竟还有这样的名字,阆苑的笑声极富感染力,惹得绝爱和无悔都没忍住,笑了几声。
“你,你们?”开口便是笑点,金护法紧握钢圈,横眉怒目,跃跃欲试。“金护法莫要生气,动气只会乱了分寸,让对方有机可乘。”木护法与金护法比肩说道,二人对瞅一眼,别有深意。“木护法,说得对!”语毕,木护法冷不防地一鞭击出,绝爱三人机变,奈何脚跟没站稳,金护法看准时机祭出钢圈,像变戏法似的将她们团团围困,不知是钢圈的影子还是真正的钢圈,三人只觉漫天的钢圈飞来度去,而白绫已被打下,随风飘远。木护法突施暗手,时不时地落下一道威力不俗鞭影,让人防不胜防,两人倒是配合的默契。无悔挡掉几鞭子却为了护阆苑还是中了一鞭,肩胛骨似是要散架。
阆苑不屑道:“魔教的护法居然用起了金刚伏魔阵?也不怕阵法反击,诛了真正的邪魔?”没想到两大护法联手会有这样的奇效。阆苑虽然知晓这门武功,可一时间也没有破解之法,毕竟绝爱的白绫早就不知所踪了。
金护法自然得意,这下她们要完蛋。得意道:“你们该庆幸遇到的只是我们两大护法,不然死的更惨!”
情况不容乐观,却是个好消息,他们没有后援。柔物何须白绫呀?现成的。木护法击中无悔,心中膨胀,更快出鞭速度,金护法不得已只有跟上他的节奏。阆苑成了他们攻击的着重目标,哪知她躲了几下突然反守为攻,忽见一排手影掠过,木护法稍有迟疑,等再看清,阆苑手成兰花,正捏着鞭尖。因来不及收回鞭子,钢圈运行不畅,不攻自破,噼里啪啦地一通悉数落地。
时机这种事情就是不给对手反应,绝爱穿掌破空,灵转手指,一瞬间击中金护法。木护法还在和阆苑拉扯长鞭,可阆苑没打算撒手,任由他连人带鞭收回,霎时间金针攒射,直击关元、曲池、气海三大穴道。木护法长鞭反手欲杀死阆苑,没想到阆苑踏空而上,脚尖点鞭,跃出三丈之外。“飞燕踏空”凌波而去,甚是漂亮,没想到她还留了一手。
才瞧见自己身上的金针,竟来的悄无声息,木护法拔针已然晚矣,剧毒蔓延全身,封住穴道都挡不住这猛烈的痛感,不停地呕着黑血。金护法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阆苑身后,冰冷的钢圈抵住了她的后腰威胁道:“臭丫头,快交出解药,不然……”
“不然怎样?”阆苑转身相对,丝毫没有怯意,“小朋友,你站都站不稳了,还说什么大话?”轻轻一掸,金护法踉跄地倒在后方,喘着大气,伴着咳嗽还带血。其余众人早就军心已失,连上的勇气都丢了。
阆苑眼珠转动,叹气道:“算了,今日不与你们计较,姐姐我大人不计小孩过。你们魔教不是有位‘疗医圣手’吗?早点去找他,木护法还能留住一命,死亡倒计时,六个时辰。晚了,五大护法可就只剩下四大护法喽!”疗医圣手?金木两护法同是心中一颤,那个人心高气傲,对教中兄弟大多都是见死不救,救与不救还得看心情,这跟死也没什么分别。只是江湖中鲜少有人知道疗医圣手是魔教中人,大家只知道花月楼“吟风公子”,莫非这丫头故意滋事?
阆苑代无悔背起大盒子,三人一同离去,留给众人三个飒爽的背影。金护法拼尽最后一口气大喊道:“有种的留下姓名,他日我镜月教定报此仇。”远远的只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后传来一首诗:“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久久之后快要走出七星镇了,无悔才发现是不是走错路了?“师叔,我们傍晚不就是从这头走来的吗?怎么走了回头路?”绝爱后知后觉,叹息道:“对呀,这条路走过了。姐姐,我们还要赶路,就此别过。”
见二人转身欲走,阆苑急忙阻拦:“别呀,天都这么晚了,你们两个要上哪儿去?我可告诉你们,这七星镇只有一家客栈。是在我要去的方向,你们再往回走,我保证你们走到天亮也投不了宿,到时候只能露宿街头了。况且还有魔教余孽,防不胜防啊!”整个七星镇只有出镇口一家客栈,在镇上瞎转根本不顶用。
“原来如此,我说呢,怎么一家客栈都没有。”无悔拉过绝爱,继续跟着阆苑。无悔自己倒没什么,只是怕苦了绝爱。下山前,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师叔的。“多谢这位姐姐相助,有劳了。”绝爱和无悔虽然差一个辈分,两人年纪相仿,一个叫了姐姐,另一个也就跟风叫姐姐。
“客气什么呀,大家都是女人,天下女人一家亲。”三人挽着,相处甚欢,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或许这就是一见如故,绝爱已经完全信任阆苑,可无悔并没有。下山前,师父告诫她“江湖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以她直来直去的性子,藏不住话:“恕我直言,姐姐你的功夫透着邪气,放毒针的做法也不正大光明,日后还是少用为妙。”
“功夫?我这三脚猫的本事哪配叫功夫,跟魔教讲什么江湖道义。你怎么那么单纯?”听这口吻,加上之前无悔口中所谈及的三师叔,应该就是慈航七绝的老大——绝想师太的弟子了,唠唠叨叨的毛病可不好,希望和她多多接触后有所改善。“对了,提醒你们一件事,如今魔教的人盯着你们,日后行事要更加低调,任何人面前都不能透露自己的来历,记好了?”
二女一同点头,这也是大师姐下山前的吩咐:“不可招摇过市,随意向他人吐露自己的身份。”
时景辰望着大门好几回了,连苍蝇都没有放过。白天问空巷老板娘的去向,只说是探望朋友,可眼下已经是深夜,怎么还不见老板娘归来?关心道:“空巷,老板娘怎么还没回来,她到底去哪了?我们要打烊了。”空巷已经习惯,每个月的这天老板娘都会外出,偶尔回来的晚也属正常,回道:“快回来了,等老板娘回来再打烊。”
时景辰不是很放心,欲出门寻找,巧的是迎面正走来三个女子。两位都素纱掩面加上一个道姑,穿着青衫的定是阆苑,这副打扮应该是白天布施去了。时景辰才想起老板娘还是个大善人。不过这样的组合着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