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至当了三十多年皇帝，按照前朝的规矩差不多应该立太子了，但无论我们这几个老臣怎么劝，他都不愿意马上做决定。”
漓任远叹了口气，如今的局势变得太过复杂，即便是身为开国功臣的他也不敢在张希至的面前提及此事。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太子就一定不要立，我们就应该一直等下去吗？父亲，如果我们一直等下去的话，你肯定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的！”
漓无忧害怕这个国家会灭亡，害怕太多人会因此而死，害怕这一切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张希至没有选择立太子。
“这件事很难办，毕竟现在皇子皇孙那么多，谁也不知道选哪一个最合适，之前我们觉得二皇子可以，但现在看来也不太行，一切还是等恒益回来再说。”
漓无忧沉默了下来，紧紧地握住了身边程宁的手，害怕这一切真的会发生。他们或许只能等待张恒益归来，等待张希至真的能够在最后一刻决定继承人。
“这件事不是靠我们能够决定的，如果恒益回来了，就代表全部的皇子皇孙都已经齐聚柳川，就看希至最后打算立不立太子了，如果不打算，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保证柳川安宁！”
漓任远激动地剧烈咳嗽起来，漓无忧马上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让他能够冷静下来，现在的他身体大不如前，只剩下能够威慑众人的威望。
“那我们就去等静王回来吧！父亲，我们赶紧回去，让大夫给你看看，在陛下没有决定好之前，父亲可千万不能有任何的事情！”
漓无忧十分紧张，害怕漓任远真的会出现任何不测，她于是命令车夫加快了速度，在五分钟内回到了漓府之内，大夫已经在卧房里静侯，看着漓任远躺在床上后马上开始诊脉。
“气血攻心了，还好之后马上冷静了下来，否则就可能真的有生命危险！我马上为漓将军你开几贴药，你每天饭后服下一贴就能够痊愈。”
确定没有生命危险之后，父女二人都松了口气，但按照现在的局势，不能够保证之后不会发生任何的意外，倘若漓任远在为此心焦气躁的话真的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父亲，你这几天就不要去上朝了，我会代你去上朝的，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发表任何的意见，只会把发生的事情都记下来后交给你看。”
漓任远看着漓无忧，轻轻地点了点头，宁朝规定一品官员倘若生病，可以由家人来代为上朝，但期间不得发表政见，只得记录下发生的一切。
“那你这几天就要辛苦一点了，这是我明天要递上去的折子，你明天上朝的时候也一道递交上去。”
漓任远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一个强大无比的大宁。
漓无忧于是收集好了桌子上的奏折，随后让程宁跟着自己一起回到了卧房之中。
“明天咱们上朝了之后，我们什么话都不能说，即便再怎么想说都不能说！我们要做的只是把该记录下来的事情都记录下来，好让父亲能够知道发生了什么。”
漓无忧看着面前的程宁，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到了明天，她们将会面对一重考验，虽然只是上朝，虽然只是记录下一切。
一切就看明天了！漓无忧长舒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了起来，相信明天不会有任何的坏事发生！
......
平静的一夜过去，漓无忧早早地便起了床，在程宁的帮助下化完了妆，随后坐上了马车，朝着远处的皇宫驶去。
当主仆二人来到了议政殿前时，众多官员已经站在了这里，等候着张希至召见众人，其中许多官员都是新面孔，漓无忧根本没有见过他们。
官员们很快便走入了议政殿中，漓无忧则跟着大队伍走了进去，看着远处已经坐在龙椅上的张希至，的确比自己记忆中的他要老了很多。
主仆二人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坐在了漓任远的位置上，面前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让漓无忧能够抄写好发生的所有事情，而身边的张希至只是看了她们一眼，随后宣布早朝正式开始。
“陛下，自从静王前往边境，击退蒙古和金国的联军之后，五年来边境都十分安宁，百姓安居乐业，粮草丰腴，兵强马壮，已经成为了一块可以和江南媲美的区域。
现在静王已经回来了，老臣恳请陛下给予静王足够多的赏赐，给予边境的将士们足够多的赏赐，让他们能够安心在前线守卫边疆，不会有任何的异心。”
兵部尚书第一个站了出来，张希至思考了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在这五年里，张恒益的确做出了前人都没有做到的伟业，应该受到赏赐。
“五年了，当年他主动请缨说要去边境，我就让他去了边境，现在既然回来了，就让他来见我吧。”
张希至笑了笑，身边的宦官于是命令手下叫来张恒益，他很快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当漓无忧见到他时，脑中忽然浮现出了两个字——
瘦削。
五年之前，张恒益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全身上下都微微富态，但到了五年之后，边境与战争的磨砺令他褪去了原先少年的皮囊。
“五年了，当年蒙古和金国联手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这个国家要完蛋，我把赌注压在你的身上，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没有足够优秀的将领了。
但没想到你真的做到了前人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保证了我们这五年来能够休养生息，能够变得比之前更加强大！恒益，你的确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张希至凝视着自己的孙子，这个五年之前默默无闻，谁也不会在意的皇孙，竟然成为了挽救大宁于水火的人物。
“孙儿我不敢说自己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只是做好了该做的事情而已，至于为什么能够击退联军，只是因为士兵们很努力而已，我只是做出了一点小小的贡献。”
张恒益跪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张希至，虽然两人是祖孙的关系，但两人之间的亲情却十分淡薄，否则五年之前他就不可能将自己送上前线。
自己死了，不过是庞大的皇子皇孙的队伍里少了一个人，自己活下去，便代表大宁活了下来，张希至将会成为所有人崇拜的对象，而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张恒益觉得十分讽刺，自己不过二十二岁而已，为什么会经历如此多的困难，即便自己做出了自己该做的所有事情，但还是没有人愿意在意自己？
“不需要那么谦虚，我活了将近八十年，但和你一样优秀的将领寥寥无几，你的确是我们大宁的希望啊！有了你在，边境就不会再有任何的危险了。
你这五年来也辛苦了，我知道你肯定经历了很多很多的挫折，但这些不愉快的事都过去了，你们可以去享受属于你们的荣光了。”
张希至挥了挥手，身边的宦官走了出来，将捧在手中的一盒金元宝交给了张恒益。
“我知道现在给你什么样的赏赐都是应该的，所以我封你为一等王，我的手下已经帮你选好了一座府邸，你今天就可以搬进去。
至于远在边疆的那些士兵们，我会马上让户部和兵部进行合作，给予他们五年来的俸禄总和作为赏赐。”
张恒益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金元宝，向面前的张希至作揖行礼，表示自己的感谢。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也已经进行了赏赐，咱们就应该去思考一下正事儿了——最近有情报传来，说是金国又在谋划着什么，大概率是重新进攻我们，所以我们需要及时作出对策才好。”
张希至看着面无表情地张恒益，五年来的磨砺让他成为了一个宠辱不惊的人，但张希至的内心却没有任何的自豪或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