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没有击垮楚军,倒是皇帝的命令让左宗棠不得不放弃继续在广信城外与我对峙;楚军一走,广信及周边的村镇也就完全没有了保护,我立即率领大军进行“和平接管”。
在我军强大的压力下,本还想至少做做不屈抵抗样子的广信府知府张岳龄终于决定开城投降,拿下广信之后我开始注意左宗棠和李氏兄弟的动向,咸丰皇帝突调左宗棠进兵浙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就在这之前一个月,江浙战局已经完全陷入白热化。
一个月前李秀成率军攻占苏州,李世贤则由太湖南岸包抄攻克湖州,苏浙两省就像一块偌大的蛋糕,任李氏兄弟肆意瓜分。此时江苏南部一带的清军只剩下提督张国梁一部还在困守昆山大营,张国梁没有像历史上那样落水死在丹阳,但现在的他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就在李秀成在苏南与张国梁鏖战之际,李世贤则瞅准了机会挥师南下浙江,浙江的清军守备单薄且毫无防备。江浙战局全线吃紧,楚军迫不得已开赴浙江,不过这么做对于咸丰来说只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顺利拿下广信之后大半个江西就已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打下广信城之后,我的人马很快便控制了周围一大片地区;到现在为止我已控制了江西十三府中的十府,分别是九江府、南康府、南昌府、饶州府、吉安府、抚州府、建昌府、临江府、瑞州府和新打下来的信州府,只有赣西和赣南还有部分地区在清军手中;这是继石达开主持江西之后太平军又一次在江西建立起稳固的根据地,不过与石达开不同,我知道我不会半途而废。
曾国藩和他的湘军虽然面临着四面出击的境遇,但对于江西我的这块地盘他们却始终不愿意放弃,细作来报曾国藩特地又派了一路湘军在鄂赣边界活动,就像我安排陈玉成那样伺机寻找进入江西的机会;总有这么一路人马在自己家门口转悠我也十分不自在,不过现在克虏伯火炮还没到,我只能用手中的几百支洋枪来和湘军较量。
在稳固了江西根据地之后,我在南昌集结了两万人马向九江西南方向进发,准备灭了这支曾国藩安排的来烦我的人马,让天下人都知道图谋我冯瑞城的下场,于是精神抖擞的“冯家军”出动了。如果能够打败这支湘军那么就能和江北的陈玉成部南北呼应,两湖之门就将全面洞开!带着激动的心情,回望自己掌控的大片江西根据地,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必须从正面让湘军知道我的厉害,消灭他们图谋我属地的企图。
就在全军开进路过修水县义宁镇时,帐外的一阵吵闹声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学究打扮文士声称要前来投军,并直言要面见我。“殿下,殿下,这小子非要见您,拦都拦不住,您看是不是要我们把他赶出去?”周国贤进来请示道。
“哦?直接想见本王?好啊,那就让他进来吧!”我摆摆手说道。
周国贤只得示意卫士把这个读书人放了进来,这家伙进来也不行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直接开口说道:“你就是冯瑞城?今日见了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嘛?”
“放肆!见了城王殿下还不……”周国贤立即呵斥让他行礼。我笑着挥手制止道:“周将军先不必计较,本王倒想看看这位先生有何见解。”
这文士说道:“如今外夷入侵,国家危难,你们这帮家伙却趁机犯上作乱危害社稷,究竟是何居心?”这家伙开始质问我道。一旁的周国贤有些按耐不住,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刀柄,只是在我的眼神下他不敢动作。
看来又是一个借着投奔之名前来指责我——确切的说是太平天国农民起义——的传统文人士大夫,本以为是有奇才来投的我失望地说道:“先生也不睁开眼睛看看世界,也好好看清你们的满清朝廷,依本王看先生还是回家去等着将来中华崛起的那天再来指责我冯瑞城也不迟。”说罢我欲让周国贤把他“请”出去,但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哈哈大笑。
“好啊!城王殿下果然是个明白人,看来草民来投确是正确的选择!”文士笑着说道。
见他态度转变,我也摆出一副笑脸问道:“先生此言何意?”
这人说道:“恕草民刚刚无礼,草民本名陈宝箴,本县人氏,七年前中过举人,后来曾追随湘军席宝田与殿下为敌,不过草民这段时间一直关注国内外局势,对于满清政府的腐败无能和西洋科技文化的先进深有感触,殿下这几年不但屡败清军还积极发展洋务,推动革新;家人写信说江西自殿下执掌以来比以前更加安定,足见殿下深得民心,所以草民特来投奔殿下!”
“哦?陈先生言过了,本王只是为国家和人民略尽薄力而已,能够得到先生的理解瑞城万分荣幸。”我说道。陈宝箴这个人我以前倒真是听说过,他好像是维新变法时的人,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不过这些我都不在意,我问道:“既然先生有意弃暗投明,本王自然十分欢迎,先生也一定有所见教。”
“殿下果然聪明人,草民仔细研究过殿下的洋务事业;草民以为殿下既然在安庆成立了轮船招商局和军械所,为何不在江西也大规模实施?而且殿下发展工业要以军事与庶事并重。而且殿下要想有长足进步就不能过分依靠洋人,只有实现我们自主开矿造路才行。”陈宝箴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的见解。他对于我现在的“半吊子”洋务事业很有针对性地进行了一番分析,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投我,如果依旧呆在席宝田手下他的想法肯定不能得到实现,至少不会立即实现。
“先生说得很有道理,瑞城也期待得到先生的帮助,不过现在的形势先生也看到了,湘军对我的威胁日益加剧,本王必须抽身前去对付,所以委屈先生先暂且等等,到时一定让你来主持开矿!”我说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正愁建局开矿我不了解,既然这陈宝箴研究了开矿事宜,那将来就让他主持。
于是我安排陈宝箴先去南昌和顾观光一起办教育,陈宝箴对于新式教育自然也有自己的见解,毕竟顾观光年事已高,沈葆桢也是政务缠身,所以具体主持新式教育的担子就落在了陈宝箴身上,见到自己能够一展身手他自然十分乐意;不过临别时陈宝箴对我说道:“殿下这次行军定要小心,因为对面的湘军军师正是此前一直图谋暗算您的赵烈文!”
赵烈文在对面!得到这个消息后我十分兴奋;此前与湘军打仗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中计就是拜这位赵烈文所赐,曾国藩本人并不善谋略,然而这位赵烈文却屡屡献上奇策让湘军瞬间也变得“阴险狡诈”起来,所以此次能与他面对面交锋我自然十分兴奋,我倒要看看拥有现代头脑的我到底能不能和这赵烈文一争高下。
武昌府通山县城这几天显得格外热闹,街市上满是采购商品的百姓,大家交头接耳无外乎讨论一件事——战事何时开始?四五天前大队湘军抵达了这座小城,他们在城东的花桥一带扎营,很快人们便嗅到了战争的气息,因为又有一支太平军从南边开了过来,两支人马即将形成对峙之势。城中的大户人家早就举家逃难走了,剩下的百姓只得抓紧最后的时间进行采购以备战乱,几天之内粮食价格便番了三番。
站在城头的是湘军统帅萧启江。萧启江,字濬川,湖南湘乡人,监生出身,早年追随湘军陆师将领塔其布、罗泽南等与西征的太平军作战,后来他在湖南自己募兵建立了“果字营”,转战湖北、江西和福建等地。他本人在湘军阵中的地位十分微妙,由于和左宗棠关系密切,不少湘军将领背地里并不买他的帐;曾国藩深知这一点,在赵烈文的建议下把骚扰鄂赣的任务交给了他,这一招也是向冯瑞城安排陈玉成在皖鄂边境活动那样“照猫画虎”的学习,意图以一军的游击活动来牵制对手整条防线的精力,而赵烈文认为这骚扰太平天国江西根据地的任务十分重要,所以自愿跟随萧一起前来。
“将军,卑职还是那句话,这时交战着实便宜了长毛,我们还是取道北走阳新为妙!”一旁的谋士赵烈文收紧扇子躬身说道。
“惠甫啊,你看那长毛的人数也不比我们多多少;再说了都在这一带活动了这么久了本将也不想走了,就在这里和那帮长毛酣畅淋漓地干一仗!”说罢萧启江起身抖了抖衣服,身上的银白色“额埒斯图巴图鲁”马褂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闪耀。他趾高气扬地说道:“你们都怕那个伪城酋冯瑞城,老子可不怕,老子就在这里让你们都见识一下本将的威势!”
“将军三思,我们的任务是在这一带活动以牵制冯瑞城主力,而不是和他速战速决,就像长毛中的陈玉成那样,如果我们贸然开战正合那冯瑞城心意啊!”赵烈文见萧启江不听话赶紧劝道。他知道萧启江的性格,更知道在鄂赣边界来回活动打游击远比实打实地打仗有用,所以他才会亲自跟到萧启江的阵中。
“赵烈文,本将要在哪里打怎么打岂能听你这个书生指挥?现在长毛气焰这么嚣张,都快要把整个江西夺去了,本将怎能坐视不管?本将已决定就在这里与那冯酋打一仗,等灭了冯酋主力之后本将便指挥大军杀进江西!”萧启江厉声说道。他对赵烈文的指手画脚早就心存不满,毕竟赵是曾国藩的幕僚,来这里充其量就是个顾问。
听说主帅要开战将领们立即行动起来,全城的百姓也加紧准备,很快太平军也开到城外十里处的新桥扎营,今年通山县的春天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