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一丝暖阳洒在紫禁城的红墙上,映照着树木的影子清晰可见,正值午后十分,隆宗门外的墙上又多了一个人影,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新晋的“议政王”恭亲王奕?,这位不满三十岁的年轻王爷在刚刚发生的政变中联合两宫太后推翻了“顾命八大臣”,功勋卓著,受封“议政王”参与摄政,他同时身兼专办涉外事务的全权钦差大臣之职,现在已是朝野上下乃至整个清王朝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刚刚步入隆宗门,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奕?的面前,仔细一瞧,正是西太后慈禧的心腹太监安德海,安德海向奕?行了个礼,低声道:“六爷,两宫太后有请您到冬暖阁有要事相商。”
奕?一惊,心里开始纳闷起来,心想召见议事本应由军机处的领班大臣传达,为何这次两位太后会直接派太监来唤?奕?不敢怠慢,只得跟着安德海向着养心殿走去。
养心殿的东暖阁以往是皇帝处理政务之所,不过自从发动政变打垮了以肃顺为首的“顾命八大臣”后,这里便成了慈禧和慈安垂帘听政之所。当奕?走进之后,顿时一惊,只见两宫太后都已端坐在阁上,而一旁站着三个低头不语的男人,奕?用余光一瞧,正是自己的亲弟弟醇郡王奕譞以及来自蒙古的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最外侧的年长者是镇国将军奕山。
奕?的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奕譞和僧格林沁也在之前的政变中立有大功,前者是慈禧太后的妹夫,后者则是咸丰皇帝的姑表兄弟,至于奕山,他也是皇族宗室,而且是经历道光、咸丰和同治的三朝元老;在场的都是大清皇族中最核心的成员。奕?赶紧下跪,叩头道:“叩见两宫太后!”
“六爷,都是自己人,何必拘谨,快起来吧。”慈安太后开口道。奕?起身后,慈安转过头来示意慈禧;尽管慈禧较慈安年长,但由于名分低,所以每次开口都要先征得慈安的同意。
有了慈安的同意,慈禧这才开口道:“诸位都是我大清支柱,也是自家手足,所以有什么话在这里咱们也都可明说;如今虽然拿下了佞臣肃顺,但我大清依然是山河破碎风雨飘摇,我们姊妹这次召你们来就是想听听各位对南方长毛作乱和我大清前途的看法。”
僧格林沁马上开口道:“太后无需担忧,长毛的乱子并不打紧,别看他们现在闹得厉害,只要奴才的蒙古铁骑一到,全都得玩完。”
见僧格林沁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慈禧淡淡一笑,道:“听说长毛中出了个逆首冯瑞城,几年的功夫占去三个省数十个府县,现在正在湖北武汉与湘军激战;同党李秀成、陈玉成也是各乱一方,僧王的铁骑再厉害,恐怕也没办法顾及全部吧。”
慈禧的话语里充满了冷嘲热讽,僧格林沁的头上开始冒出冷汗,心里嘀咕没想到西太后一介女流竟然对时事如此了解,这个女人绝对不一般。
“太后,王爷,南方诸省的叛乱似有坐大的苗头,而且那边都是汉人的聚集地,恐怕将难以控制;依奴才之见,不如集中兵力,退保北方。”奕山道。
“岂可?”奕譞高声道,“镇国大人,我看您这些年被长毛和洋鬼子给吓怕了吧?我大清江山二百多年岂可拱手让予长毛,就算是划江而治的半壁江山,我们也没法向列祖列宗交代。”
“是啊,再说了区区长毛有何可怕,奴才蒙古铁骑愿意南下与他们决一死战,必生擒冯瑞城回来!”僧格林沁也叫嚷了起来。
慈禧道:“不但是长毛,那些汉人的团练武装又该如何处理?比如曾国藩的湘军,本宫还听说他的部将鲍超一部在湖北襄阳搞起了割据,明摆着是图谋不轨。”
“太后担心得是,”僧格林沁道,“奴才早就看出那曾国藩和他的湘军不是好东西,所以奴才恳请太后同意蒙古铁骑南下将湘军也一并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又是长毛又是湘军,僧王您的铁骑能对付得了吗?”奕山怀疑地问道。毕竟之前的第二次鸦片战争中僧格林沁所部一败涂地,让其受到了很大的质疑。面对奕山的反问,僧格林沁十分不悦,怒目圆睁。
“好了好了,自家人为这些琐事争得伤了和气,你们这样对得起大行皇帝吗?”慈安不高兴地说道,“说了这么久也没有个明确办法,还是听听六爷的想法吧。”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一齐转向了没有说过话的奕?,奕?慢慢抬起头,缓缓开口道:“奴才确实也有些想法,目前的局势对我大清极为不利,不过我们不能轻言放弃,所以???才认为可用三个法子解决时局。”他顿了一下,竖起手指,道:“第一,重用汉人,尤其是曾国藩和他的湘军,曾国藩署理两江总督之前不是一直嫌自己没有实权吗?奴才以为咱们可以给他这个权力,颁布谕旨让他做钦差大臣,督办湖北、江西、安徽、江苏四省军务,将四省绿营全部由其节制。”
“这怎么行,曾国藩要是拥兵造反怎么办?”僧格林沁反问道。
“反正四省之地大半都已被长毛侵占,我们扶植曾氏他必感恩戴德,咱们这是借助汉人对付汉人,让曾氏为天下之表率,这对于平定长毛是极为有利的。”奕?解释道。
慈禧听了连连点头,奕?继续说道:“第二,立即成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加强与西方各国联系,争取他们介入,尽快达成借师助剿。”其实这个想法奕?早就和咸丰提出过,但出于对洋人的不信任和对弟弟的防备,咸丰当时只是给了模棱两可似是非是的答复。
这一点慈禧也表示赞同,她说道:“很好,总理衙门越快办成越好,六爷,这总理大臣的人选就由你来敲定吧。”
奕?点点头,继续道:“第三,也是奴才认为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师夷长技’,引进西方先进技术,发展强军,组建属于我大清的新式军队,这样才能与那冯逆对抗。”
“向洋鬼子学习?恭亲王,我没听错吧。”僧格林沁道。奕山也跟着连连摇头。
奕?十分不屑地瞧了僧格林沁一眼,便不再理??,继续说道:“奴才听闻那冯逆的贼军之所以厉害就是因为配备了大量洋枪洋炮,所以我们也应当创立这样的军队。”
慈禧道:“很好,不过本宫以为这‘新军’必须是由咱们旗人组建方能放心,就从我八旗子弟中挑选精锐勇武之士在天津进行训练吧,不知这新军的编练由谁来负责好呢?”
奕?思索片刻开口道:“奴才想到了一个人,即安徽合肥的李鸿章,此人精通夷务,也曾与洋人合作练过兵,成立了一支淮军,不过没多久就遭到了兵败,但奴才以为这个人很有能力,又很忠诚,还是可以一用的。”
慈禧低头思索片刻,又看看慈安,慈安本就对国家政事不感兴趣,此时更是张不开嘴拿不出意见,于是慈禧坚定地点起了头,当场批准了奕?的主张。
狂欢一整晚并没有影响到第二天的工作,我下令让全体将士放假两天,而这两天的功夫,我则安排部下对武昌战场进行了收拾,整理战果,处置湘军俘虏;同时又让林启荣和刘秉璋分别从江南和江北安排好筹粮、造枪等后勤工作,为下一步用兵做好准备。
“殿下,湘军新湘营的营总刘坤一被我们抓了,目前正在下面押着,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周国贤问我道。
“哦?刘坤一?”我喃喃地道。心想这个家伙在中国近代史上还是很有名气的,既是湘军悍将,也是洋务运动的代表;于是我开口道:“把他带上来本王亲自提审。”
不一会儿的功夫,刘坤一被两个太平军战士押了上来,我让部下给他搬来凳子,解开镣铐以礼相待;我想起他就是昨日与刘铭传大打出手的那位营官,刚要开口,但见他望着座中的我,不禁哈哈地笑了起来,我便好奇地问:“刘将军,你笑什么?”
“原来是冯瑞城将军,湘军中盛传你三头六臂、力气如牛,不过这两天你给我的印象差别可不小啊。”刘坤一笑着道,“我就纳闷了,你既是寻常人,知书达理,为何能屡屡打败我们;你可知道那曾国荃可比你狠多了,遇到俘虏从不多问,就一个字‘杀’!”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我笑着说道,“刘将军,你可知道战争的真谛不在杀而在不杀,得民心者得天下,而非一味穷兵黩武。”
刘坤一被我一说陷入了沉默,我继续道:“刘将军,本王看得出其实你和那曾国荃不一样,如今满清昏庸无道,本王替天行道讨伐妖孽,将军可以考虑加入我们。”
“这……”刘坤一犹豫了,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并不坚决,但只是还有顾虑,想了一会儿,他说道:“城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我刘坤一再怎么说也是堂堂湘军的营总,是湖南人……”
“不必说了,刘将军既然你还拿不定主意,本王就给你充足的时间好好回家考虑。”我笑着说道。
刘坤一听了我的话大惊,颤抖着开口道:“你……你这是要?”
我不再理会他,直接开口对一旁的侍从道:“传本王令,召集所有师级以上的将领到城王府来开会,商讨进军湖南之事!”
“遵命!”侍从响亮地答道,转身快步离去,大厅里只剩下眼神发愣的刘坤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