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十六铺码头与海关衙门只有几条街的距离,它最初是上海县城厢内的商铺为了抵御太平军进攻而修建,太平军入城后,这里不仅没有中止繁荣反而成了全上海进出船只数量最大的码头,每日车水马龙,百舸入埠,旌旗蔽空,十分热闹。但到了夜幕降临,人群散去,码头就会变得安静。
这是一个月光似水的夜晚,但这个晚上却注定不会平静,一队英国士兵正荷枪实弹地在一艘停泊着的蒸汽船一旁来回巡逻。
“码头居然会有一艘停船?”
“真的啊,你瞧,上面还有名字呢,‘飞而复来’号!”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两个醉汉的声音,他们是两个晕晕沉沉的英国人,手里拎着酒瓶相互搀扶,慢慢朝这艘轮船靠近。巡逻的英国士兵立即警惕了起来,他们很快跑过来围住了两个醉汉开始盘问。
“没听说这码头晚上不让进啊?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一个醉汉大声地反问道。
此时正值江潮初退,黯淡的星光笼罩着濛濛的水面,乘着江上飘散的薄雾,两艘小船飞快地向着“飞而复来”号蒸汽船快速驶来,轮船的烟囱里尚有白烟生出,坐在小船里的呤唎深吸一口气,向另一艘小船中的怀特挥手示意。
很快呤唎用铁钩钩住了栅栏,麻利地爬上了船头右舷,玛丽紧随其后,在那一边怀特和阿林也爬上了左舷;就在这时,突然从船舱里走出了一个印度水手,这个水手被甲板上的陌生人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反应,玛丽已经上前一把将其按倒。
呤唎掏出别在腰间的手枪,玛丽、怀特和阿林紧随其后,他们先是控制住了两个站岗的哨兵,然后悄悄来到驾驶舱门口,呤唎一脚踹开舱门,依靠在座椅上打盹的船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惊醒了,但他已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就被几人五花大绑塞住了嘴。
呤唎侧头看了一眼怀特,笑着道:“朋友,你会开轮船吗?”
随着汽笛声的一阵轰鸣,“飞而复来”号开动了,烟囱里冒出滚滚浓烟,喷气管也是蒸汽迸发;此时还在岸边和醉汉纠缠的英国士兵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丢下两个醉汉冲向江边,但为时已晚,“飞而复来”号蒸汽船已经越驶越远了。
英国领事馆、苏州河一一从眼旁划过,轮船终于开出了黄浦江,握紧船舵的呤唎也松了一口气。回望上海码头,想想这艘船本是要在今晚出发开往另一个方向,得知这一消息的呤唎赶紧雇佣了两个英国流氓,并决定趁夜夺船。
当看到停靠在安庆渡口的“飞而复来”号时,我确实有些吃惊,对走来的呤唎道:“呤唎先生,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只靠你们几个居然拿下了一艘蒸汽船。”
呤唎笑着道:“这其实也没什么,这艘船就当礼物送给殿下您了。”
“呤唎先生,您真了不起。”赖文光也赞扬呤唎道。他正指挥部下从“飞而复来”号上往下搬运船上的军火,枪械弹药还有康格里夫火箭炮应有尽有数目庞大。
归队后的呤唎立即开始指挥炮队进行训练课,现在我的炮队已是长枪、短炮、火箭一应俱全,而呤唎则为他们传授着技艺。重新整编后的步兵也开始训练,按照呤唎要求,这次的集训非常严格,不但要学习使用步枪,对于冷兵器近身格斗也进行了相应练习,因为呤唎认为洋枪洋炮并不是在什么地方都管用。
又过了大约一周的功夫,任化邦带着马队回来了,他从北方买了许多马匹,又成功招募了牛家庄的人,牛家庄的庄主牛宏升说他本想领着全庄人去投张乐行参加捻军,但听说城王要组建马队,便欣然前往;我马上想起这个牛宏升历史上好像和任化邦一样都是太平天国失败后捻军的统帅,他们所率领的捻军骑兵非常凶猛善战,现在这两位骑兵大将投到我的麾下让我特别兴奋;于是我立即进行重新改编,一支六千骑的骑兵团就这样诞生了,以任化邦为正、牛宏升为副统领。
安庆练兵的这些日子我又做了另一件事,就是把安徽、江西、湖北和上海驻扎的太平军守军进行重新编制成戍卫部队,以“排连营团旅师”重新整编,分别由叶芸来、朱洪音、林启荣和周文佳统帅,他们的任务在守不在攻;另外在上海成立以白齐文为首领的“洋枪队”,由洋人组成,负责维持租界秩序,尽管白齐文表示他要参加太平军要带兵打仗,但我还是不敢信任这个投机分子,所以先让他在上海呆着待命。
安庆战犯管理所在刘继盛的主持下挂牌成立了,楼房都是新建的高大楼房,这是为了响应洪仁玕在《资政新篇》里的号召,他认为建四合院不利于城市的发展,应该多建高楼增加对土地的利用,于是我便在安庆和武汉两地实行开来。
第一批住进管理所的有近百人,上到安徽巡抚,各地官员,淮军将领,下到各种土匪头子、团练指挥,他们每天都要接受政治教育和劳动改造,我突然想起之前也曾有过不少俘虏都关在各地的大牢里,于是立即派人联系各处,让他们把之前被抓的都送过来;于是毓科、吴坤修、法尔思德等老朋友全都被送了过来住进了管理所。
进入金秋九月,安庆的练兵场上依然热闹,我下决心这个秋天好好训练军队,争取打造出一支近代化的强军。
与此同时关注其他各方的新闻就成了我这段时间的一大爱好,来自忠王李秀成处的情报往往我都要仔细读上很久,后来干脆让手下在大厅里挂上一副浙江地图。在苏州最后一次看到他之后的这几个月李秀成势力膨胀的步伐丝毫没有减退,他在富阳大败张国梁,一天之内收降了四万多清军,然而兵力旺盛的忠王脚步却越来越慢,几个月来依然在浙中与清军、楚军拉锯。
正好刘继盛进来汇报工作,我便开口问道:“刘宰辅,你说忠王他三十多万的大军怎么连一个左宗棠都搞不定,两个月来依然在武义、永康、东阳、义乌、诸暨一线转悠?”
“殿下您别忘了侍王殿下在浙南还有近十万人,我天军在浙省现在不下四十万呢。”刘继盛提醒我道。
“是啊。”我点点头,问道:“他们在浙江都搞了大半年了,刘宰辅你怎么看?”
刘继盛想了一下道:“忠王殿下的人马虽多,但实为不分青红皂白地扩军,太急太快,有很多清妖兵痞或是土匪流氓打了败仗或者为了混口饭吃就投我天军,这种人吸纳多了自然影响战斗力,左妖楚军虽少但战斗力不亚于湘军;看来殿下在这个时候裁汰新军重新编制练兵还是很明智的。”
听到刘继盛这么夸我我也是很得意,这时刘继盛又道:“殿下,湖北那边又出情况了!曾妖头趁您在皖北对付苗贼之际,领着湘军又卷土重来,集结重兵在岳阳打败了黄主将,幸亏林主将从武汉发兵相救才把黄主将给救回了湖北,现在湘军大军压境攻入湖北,殿下,我们对武汉以南鄂南地区控制力很弱,恐湘军这回有机可乘。”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我的脑袋又大了,曾国藩真是不死不罢休,每次在西面把他打退之后总会乘着我无暇顾及之际又回来向我挑衅。
“湘军的统帅是谁?”我开口问道。曾国荃从清江浦逃走后便下落不明,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回到上游重掌湘军,和曾国荃的几次交手都很不容易,这个家伙太善于打硬仗,真是不想再和他对阵了。
刘继盛翻阅着资料道:“回殿下,此次犯我湖北的湘军分水陆两路,陆军没有统领,只有四个妖将曾国葆、蒋益澧、刘长佑和刘坤一这四人各自带部属一起推进,至于湘军水军则是由彭玉麟、杨岳斌和黄翼升统率,大小战船不下百艘。”
“杨岳斌和黄翼升这两个人之前好像没听说过,他俩是哪来的?”我担心地问道。因为之前不记得湘军中有这两号人物,所以担心改变历史又蹦出什么强人来。
刘继盛摆摆手道:“其实杨岳斌就是杨载福,黄翼升是那邓翼升,二人最近改名了,杨妖是因为要避讳清妖新妖头的名字,黄妖则是因为他祖上本姓黄,邓是跟养父的姓,现在改回来了;据说曾妖头为此还大肆夸奖了二人一番,称这是忠君念祖的表现值得宣扬,又说我们是无君无父没有人伦应该消灭。”
“好一个曾妖头,真是本性不改,不就是部下改个名字嘛,也能扯到咱们身上,本王在战犯管理所已经给他留好了房间。”我说道。
“殿下,那刘长佑、刘坤一是曾妖头从广西调过来对付咱们的,可见这回曾妖头是下了血本要和咱们拼啊,连翼王这个老对手也不顾了。”刘继盛道。
“哦?是啊,好久没有翼王殿下的消息了,不知他现在在哪里,过得怎样?”我问道。
刘继盛摇摇头道:“翼王自从回了广西便少有音信,有人说他遣散了部队回老家隐居了,也有人说他占山为王伺机进入云南联合当地义军,反正没有明确行踪,属下会继续派人打探的。”刘继盛看了我一眼又道:“那么殿下您是否打算出兵去援救湖北?”
“武汉没事咱就先按兵不动,编练新军还需要一段时间,到时候就拿他曾国藩的湘军练手。”我说道,“刘宰辅,你知道吗,本王能预感到与曾妖头迟早要来一场决战,这一战打下来,就是真正的半壁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