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临渊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更。
江临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小傀已经打好了水,温行早就在院子外等着在。
江临渊悠悠闲闲的,跟着温行去了陶以衎房间。
路上碰见了几个仆人,瞧着两人过来了,立马立在一旁,一人用手戳了旁边的人,“这就是神医?长得真俊啊,就是瞧着瘦不拉几的。”
旁边的人连忙捂住这人的嘴,小心瞧了没引起两人的注意,才低声喝止道:“不要命了?别人就是马上要咽气了,杀一个你这样的人,还是轻而易举的。你找死,可拉着我们。”
这人才突然意识到,一下子白了脸,砸了手上的木桶。
江临渊瞧着温行,目不斜视的望前走着,倒也不在意,倒是很好奇,“你不疼吗?”
温行不自觉地捏紧了剑柄,微微停顿了一下,“尚可。”
江临渊上前扒开他衣服,瞧着那根红线依旧还在,碰了一下,那红线似是碰见了极为亲密的人,竟像是活了一般,轻轻碰了一下江临渊的指尖,江临渊倒是笑的开怀,温行额头已是出了一层冷汗。
陶大人站在长廊尽头,瞧见的便是略微单薄的身影压着自家的侄子,瞧着自家侄子竟没有半点反抗。陶大人眼前又回想起管家的话,一时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在那边温行终于察觉到了,一把掀开江临渊,整好衣衫,江临渊瞧着这个小公子,笑道:“你可别动气,让牵丝线生气了,我可不管你那表哥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你可要好好养着。”
陶大人刚好听见:“好好养着。”脸皮再厚的陶大人,此时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临渊却没有理会这个中年大叔,虽然大叔不丑,但江临渊还是无法入目,江临渊径直推门,进了以衎房间。
陶大人瞧着温行依旧恋恋不舍不愿收回的目光,拍了拍温行的肩膀,郑重的开口道:“子御啊,不管你要做什么,姨夫都支持你。姨夫是过来人。”
陶大人拍拍衣袖,显然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也进了门。“终于是说出来了,也不知道子御可能明白我的苦心。”
留下温行吓了一大跳,不明白自家姨夫又抽什么疯。
温行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瞧见江临渊饶有兴致的瞧着昏迷不醒的以衎,温行松了一口气:“感兴趣就好。”
陶大人瞧着江临渊半天没有动静,只盯着儿子笑,瞧着自家儿子即使是昏迷依旧俊俏的小脸,心里七上八下的。忍不住开口问道:“神医,你看以衎可能治好?”
江临渊一边掏出自己的银针,在以衎身上比划着,一边开口道:“自然是可以,不过是卧蛇而已。”
卧蛇,江湖四大毒药之一。无色无味,中毒之人,宛如冬眠的蛇,一动不动。短则一个星期,长则一个月,中毒之人,就会在无知无觉中死去。然而,最可怕的是,卧蛇发作时,脉象如同常人,难以发觉。很多人正是因为此而丢了性命。
陶大人和温行对视一眼,陶大人的手抖个不停,一下子喊道:“这么长时间不醒?竟是中了毒?”
江临渊白了这个胖子一眼:“小温,把他捆出去。”
温行瞧着自家姨夫,陶大人已经整理好了思绪,摆摆手道:“你就守在在这吧,我出去走走。”
陶大人刚刚离了房间,江临渊就开始下针了。
转眼间,陶以衎就被扎成了根刺猬,温行安安静静守在一旁,瞧着这人紧紧闭着的双眼,暗自勾画起来。
江临渊插好最后一针,往榻上一坐,慵慵懒懒,指挥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给自己倒茶。
“一个时辰之后再喊我,今日没睡好,我得补补觉。”江临渊打了个哈欠,小厮应声道是的时候,这神医已经睡着了。
小厮瞧着这人白玉无瑕的脸颊,“倒真像个神仙,无拘无束。”
江临渊睡着了,温行却依旧守在一旁,瞧着陶以衎。
似乎这时候才想来,好像从没见过表哥,闭上眼睛,乖乖的模样。
不论何时何地,总是一副大哥哥的形象,理所当然的承受着所有。
“总要让你乖乖的听话一回。”温行想着,笑了起来。
江临渊一脚踢在小温身上,“笑得这么奇怪想啥呢?时间到了,去,将这单子上的药都买了。”
温行接过江临渊手上的单子,瞧着一大面的药材,“这是做什么的?”
“药浴,给你哥强身健体。”江临渊头也不回,去拔针。
温行瞧着单子上的蜈蚣、毒蛇、蟾蜍,打了个寒颤,悄然离去。
江临渊丢掉一根针,瞧着床上依旧闭目的公子,“人都走了,还不醒。”
床上一直没有动静的公子,却是睁开了眼:“不愧是神医,倒是以衎班门弄斧了。”
江临渊到也没有什么深究的意思,只是对如今以衎的身子极为好奇,开口道:“春木,可不是白叫的。我救了你。”
以衎眼神示意江临渊继续说下去,神医拿出一根竹棍,朝着以衎笑了下,“借你的血一用。”
以衎昏过去之前,很是可惜,第一眼见到的不是温行,他该是开心的吧。
池鱼知晓哥哥醒过来的时候,已是黄昏。
此时的江临渊正躺在竹筏上,摇摇晃晃不知去往何处,小傀安安静静撑着杆,偶尔有小鸟停留在他肩上,一片安详。“回谷吧,谷里还有个小可怜。”
以衎躺久了,暂时还不能行走自如,池鱼进院子的时候,一贯坚强的娘亲,眼泪哗哗的流,父亲、哥哥、表哥,手足无措的瞧着娘亲。
陶大人没再笑咪咪的,一把揽过了陶夫人,仔细拭去夫人的泪珠:“瞧你,妆都花了。都过去了,以衎好好的呢。”
以衎抓住陶夫人的手,池鱼上前揽住娘亲另外一边,温行嘴角带笑,有人偷偷伸过手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池鱼瞧着一家子团圆的场面,忍不住红了眼。
只不过才两个多月,竟是比过往的十五年,都要跌宕起伏。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团圆放。
陶夫人罕见的允许陶大人喝个尽心,池鱼也偷偷喝了几盅,以衎大病初愈,只能喝着粥,于是一桌子人,最后清醒的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病患。
陶大人抱着酒壶不撒手,连连喊道“别走,别走,娘子!”
陶夫人迷迷糊糊的应了声:“诶。不走,继续喝。”
池鱼摊在桌上,拿着杯酒,向着空无一人的方向敬道:“哥,不许再吓我了。呐,这个好喝,你喝。”“薄公子~你也要来点”话音未落,脑袋已经砸在了桌子上。
温行喝醉了,极乖。
乖乖巧巧的盯着以衎,眼睛亮晶晶的,也不说话,以衎瞧着这个一起长大的孩子,忍不住亲在他额头上,温行觉得温温柔柔的触感碰在额角,睁着眼睛,“还要”,许是喝醉了的缘故,说起话来软软糯糯。
以衎用手遮住眼睛,暗自想到“真是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再瞧见的时候,温行已经趴在他腿上睡着了。
以衎无奈的笑出来,瞧着满目狼藉,无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