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邵奕阳成亲所用,江夫人特意让人将正院东侧的一座跨院收拾出来作新房。这座院子名叫“思雅轩”,前后共有两进,前院是作为客厅和书房之用,后院则是卧房与东西两侧的厢房。
院中景致清幽质朴,一溜的以淡雅素净为主,只在墙角处种了两株苍劲的梅树。只可惜,现在还未到梅花盛开的时节。否则,也可在这片素雅中添加一丝亮丽的色彩。
云凝尘穿过前院的客厅,直奔后边卧房外的花厅。招来彩蝶询问昨夜邵奕阳宿在何处,是什么人伺候的,可有人惊动其他人。
彩蝶恭敬地回答说邵奕阳从这里出去后,直接回到他以前住的院子“漪兰苑”去了,是她亲自伺候着睡下的,并没有惊动旁人。但是,今天早晨邵奕阳从漪兰苑出来的时候,却是有不少人看到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云凝尘挥挥手让彩蝶退下了。她本就不该报什么希望的,竟还自欺欺人的妄图将昨夜的事情隐瞒下来,真是幼稚了。
即便今天早上,邵奕阳没有被人看到从漪兰苑出来。但听他昨夜离开时就已经惊动了自己院中的不少人。而这些人中,又有多少是等着看她这个少夫人的笑话的呢?
想到这件事将要带来的麻烦,云凝尘就有些头疼了。闭眸凝思片刻,她还是决定暂时先不考虑这件事,先看看事态的发展再说。
睁开眼睛,让紫绡将她的绣架拿出来,然后又找出一块胭脂红的丝绢,裁成手帕的大小。将丝绢固定在绣架上,云凝尘拿起针线开始刺绣。
这一绣便绣到了晚饭时分。晚饭是在江夫人处与大家一起用的。邵奕阳上午出了门就没回来,只打发人回来说遇到了几个朋友,不会来吃饭了。大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等他,显然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
云凝尘自然也不会多问什么,只是尽力地做好自己新妇的本分。本以为定有人会以昨夜之事刁难于她,没想到大家都像不知道似的,没一个开口提起,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晚饭过后,云凝尘回到卧房,随便找了本书斜靠在床上,边看边等邵奕阳回来。哪知一直等到三更天也没见他回来,派人去瞧了才知道,其实他早就回漪兰苑歇下了。
云凝尘无法,也只得独自睡了。
第二天一早,云凝尘依然早早的便来江夫人处请安。这次却没有碰到侯爷,因为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已经上朝去了。
邵奕阳是在早餐时分出现的。今天的他穿了一件玉青色松鹤纹锦绣长袍,腰间系着同色以金线绣祥云纹嵌玉锁扣腰带,腰带上挂着玉佩、香囊、荷包、记名符等物。头上的墨发被一顶嵌宝镶珠的玉冠拢成一束,又用一根翡翠如意簪固定住。
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器宇不凡。脸上也带着阳光般的笑容,想必昨天睡得还不错。只不过那双黑晶石似的眼眸却瞟也不瞟一下坐在身边的云凝尘,更不用说和她说话了。
有了昨天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的教训,云凝尘也不愿再自找没趣,便也没有主动找他搭话。一时间两人竟像是对面不识的陌生人一般,谁也不理谁。
这种情况自然被其他人看在眼里。不过,大家看了眼坐在上位,似乎没看到两人之间有所不和的江夫人,也便装出没看见的样子继续吃饭。
因为今天是邵奕阳要陪云凝尘回门的日子,所以早饭之后,江夫人便将邵奕阳叫道跟前,仔仔细细地把要用到的礼节说给他听。又怕他忘记,非要让他重复一遍。
说得邵奕阳抱着脑袋直呼:“哎呀,娘啊,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点小事还记不住吗?”
江夫人笑着把他的手拉下来道:“我就是怕你这凡事都不放在眼里的态度,到时候要出了差错,可让你岳父岳母笑话吧!”
邵奕阳马上拍在胸脯保证,“娘放心,你儿子是什么人?怎么能让人笑话了去,我今天见了岳父岳母,一定会让他们称赞您养了个好儿子!”
江夫人却仍是不放心,硬是絮絮叨叨地又说了老半天。还将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一件一件地指给他这是给谁的,那又是给谁的。
看着一个念叨不停,一个两眼望天的母子俩,云凝尘暗自猜测,不知道成亲的那天邵奕阳被他母亲这口水功折磨了多久?
好容易等到江夫人说完了,两人终于被放了行。在二门处坐上马车,带着随行的人员和礼物出了门。
由于侯府所在的是达官贵人集中的宣武大街,所以,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有的只是一辆辆装饰豪华贵气的马车,或着一匹匹时而疾驰而过,时而踢踏而行的俊马。
侯府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在青砖铺成的街道上。这辆马车相当宽敞,可宽宽松松地容下七八个人并肩而坐。车内装饰豪华而实用,身后是蜀锦包成的车箱壁,脚下有貂皮制成的毯子,车顶的四角处各有一盏鹤嘴细颈小油灯。座位下的小柜子里不仅备有酒水、糕点、香茗、茶盏、香炉、被衾等物,而且其中一个柜子拉出来,再一翻开,竟然便成了一个可以折起来的小几。
而此时,云凝尘便背靠在车厢壁上,慢慢悠悠地品着紫绡刚刚沏好的茶。邵奕阳坐在她的旁边,双手抱臂,不看她,也不说话。
车上只有四个人,他们两个谁也不理谁,紫绡又是个不爱说话的,唯一剩下一个彩鸾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有意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但又看见邵奕阳那明显不怎么样的脸色,到嘴的话又给咽到肚子里了。
车厢里寂静无声,大家谁也不说话,只有车轮压在马路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时不时地传进来。
最后还是云凝尘觉得两人之间就这么僵着实在不太好,要是回家之后被家人瞧出他们之间并不和谐,还冷淡到这种地步,不知道要怎么担心呢!闹不好今天她就甭想再回侯府了。
而且,她总觉得两个人要是成了夫妻,就应该像她的父母一样,有什么事都有商有量,相互尊重,才能更好地生活在一起。
虽然邵奕阳新婚之中连续两夜没有宿在新房,这给了云凝尘一个大大的没脸。但是,回想起那晚的情况,似乎刚开始的时候,两人相处还算可以。只不过后来自己说的话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便让他一气之下拂袖而去。
又想起昨天上午那一幕,她明明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懊悔,怕他拉不下脸来道歉,还主动和他说话示好。他怎么就又生气而去了呢?
其实,云凝尘一直就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了他,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缓解两人之间的矛盾。这种情况很不好,让她又一种无从着手的无力感。
想了想,云凝尘还是决定问清楚了好,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盏,扭头看向邵奕阳,轻轻地起唇,刚发出一个字:“你——”就听马车外传来一声娇喝:
“邵奕阳,你给我出来!”
紧接着,马车骤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