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凝尘不动神色地打量了屋里其他人的神色,有的视若无睹,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事不关己,也有的一脸高深莫测,似乎大家都对薛姨娘的言行没有任何异议。
这种情况下,云凝尘自是不会为了这种口舌之争和薛姨娘直接对上。
淡然一笑,将她的话抛之耳后,云凝尘转身看向已经扑到侯爷怀里叫爹爹的邵奕康,转移话题道:“这是三弟吧?长得真可爱,看起来就像观音菩萨座下的散财童子一样。”
瞧着靖安侯抱着邵奕康,任由他拿着自己的胡子当玩具,依然乐呵呵地样子,就知道侯爷很喜欢这个老来子。
更何况,小小的孩童梳着两个总角,身上穿了一件大红色绣百花小夹袄,一条葱心绿撒花绸裤,脚上穿着一双绣万字云纹的小皂靴。一身红配绿的打扮,再加上虎头虎脑的长相,看起来却是可爱。
听她这么说,靖安侯笑得更开颜了,让邵奕康坐到自己腿上,抬着他的小手指着云凝尘道:“康儿,看到没?那是你大哥的新娘子,你要叫大嫂知不知道?”
邵奕康眨着眼睛,看了看云凝尘,突然转身又钻会他爹的怀里,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
儿子不听话,靖安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了,又把他从怀里拽出来,非要让他叫人。
邵奕康不知什么原因,就是不开口,小嘴撅着,两只眼睛里水汪汪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云凝尘见状,忙上前打圆场。又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才打断了相持不下的父子俩。给的礼物礼物和邵奕诚的差不多,只是将文房四宝换成了金项圈和一片金锁片。
薛姨娘见那金项圈和金锁片是实打实的纯金,而且个头分量都不小,马上喜笑颜开地替儿子接了过去。口中自然又把云凝尘攒了一场,不过这次却不再隐含那些刻意贬低她的话。
云凝尘也不以为意,脸上始终保持了温和的笑意,与她周旋片刻,然后又与其他人聊了起来。既然进了一家门,相互之间就应该多了解一下。
自从得了云凝尘给的礼物,邵婉馨就一直拿在手中把玩,一会儿瞧瞧绣着花开富贵的荷包,一会儿看看喜上眉梢的香囊,一会儿又拿出五福报喜的汗巾子。
虽然花样都是寻常样式,但是绣工相当精妙,绣技也很传神,每一朵花瓣都娇艳欲滴,每一只鸟儿都展翅欲飞,身上的鸟羽都能跟跟数得清,越看越喜欢。
终于忍不住拿着一个香囊摆在邵婉柔跟前道:“二姐姐你看,大嫂的绣的喜鹊可真漂亮。”
邵婉柔接过眼前的香囊,仔细摸索了半天,才轻轻“嗯”了一声,但是眼里却包含了浓浓的喜爱之意。
一旁的邵婉贞看她俩样子,瞥了一眼,不屑地道:“这么俗气的样子,也值得你们喜欢成这样。”
听她说自己喜欢的东西样子俗气,邵婉馨不悦地嘟起嘴,手里的香囊翻来覆去地瞧了几遍,也不觉得俗气,不由地小声嘟囔道:“哪里俗气了?分明就是很漂亮嘛!而且,看起来比你那宝贝绣扇要漂亮多了。”
这话一出,邵婉贞就像是被戳了一刀似的,大叫起来:“这玩意儿怎么能和我的绣扇相比,我那把绣扇可是正宗的云绣。是绮云绣坊的秀云姑娘亲手所绣,一般人根本买都买不到。”
她神情倨傲,仿佛能拥有一件正宗的云绣是件多么光彩的事情,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儿高,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云凝尘有些尴尬。倒不是因为邵婉贞贬低她的绣活,而是因为邵婉贞口中所说的秀云姑娘其实就是她,而那间绮云绣坊也是她的嫁妆之一。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对刺绣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看到漂亮的刺绣,就忍不住看了又看,然后自己拿起针线试着绣着玩。秦桑青看女儿如此喜欢刺绣,也很高兴,便为她请来了苏绣名家颜大娘系统正规地教导她。
小小年纪的云凝尘很快就表现出了对刺绣方面的天赋,各种针法一学就会,配色选样等方面也能表现出自己独到的见解。仅仅教了两年,颜大娘就已经倾尽所有,再无可教,不得不辞去教习之职,让她自己慢慢领悟刺绣的真谛。
在她十一岁时的那年七夕,皇后娘娘按照每年惯例,招京内四品以上官员家中,十二到十八岁的未婚嫡女进宫过七夕。当时云若清正是四品的翰林学士,而且颇受皇帝器重。皇后娘娘便破例让没到年纪的云凝尘也参与其中。
年纪最小,却表现沉稳大气,而且又有一手精美绣技的云凝尘,很容易得到皇后娘娘和其他嫔妃的喜爱,以及各种琳琅满目的赏赐。
可以说那年的七夕宴上云凝尘独占鳌头,却也因此引起宴席上其他贵女的侧目。
被抢了风头的贵女们总是有意的排挤她,找她麻烦,让小小年纪的云凝尘颇受了一番委屈。
不过,她也因此懂得了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自此后,便有意的藏起拙来。
云若清辞官后,闲来无事弄了几间铺子消磨时间。云凝尘也有了开一间绣坊的想法,但她却没有像云梦棋那样亲自上阵打理绣坊的打算,只想将自己绣的东西摆出来让大家看看。
于是,她便匿名开了这间绮云绣坊,并且请来她的师傅颜大娘负责绣坊的日常经营,以及绣娘们的管理。而她自己却隐于幕后,除了一月一次的查账外,也只是在有空闲的时候,把自己想好的花样画下来,交给绣娘们按图刺绣。至于她自己绣的东西,却是只看不买的。
没想到,她的绣品一经摆出就很受大家喜爱,尤其是那些新鲜的花样,和精美的绣工,更是得到很多夫人小姐的推崇,大家争相出高价购买她的绣品。
很有经济头脑的颜大娘见此情景,与云凝尘商量之后决定,每年三月的一天,绮云绣坊都会将她一年的绣品公开售卖,价高者得。如此以来,不过几年时间绮云绣坊便在京城名声鹊起。
由于她绣的每一件东西,都会在其一角绣上一片特殊的云纹。仔细一瞧的话,就会发现那些云纹的明暗交汇处形成一个秀美的“雲”字。所以人们便称之为成为“云绣”。又因为她曾嘱托过颜大娘,不让说出这些绣品是出自她之手,不知真相的人们便给她取了个“秀云姑娘”的称号。
云凝尘出嫁,绮云绣坊自然就是她的嫁妆之一,这些都是写在她的嫁妆单子上的。按理说,别人不知道绮云绣坊是她的,侯府之人不应该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