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荛还记得,在叱利时,姑姑谈起余温,眼里闪烁着的郁忿之色。
姑姑说,尚元帝让余温来查探当年之事,尚元帝怀疑,当年康王府有人活了下来,所以,云荛记住了余温这条走狗。
叶宁听到这,搁下筷子,道:“余温当初只是姑父的下人,但是,一个下人能得到当时端王的重用,这本身就不简单,甚至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谁说不是呢?
云荛看向夙骁,夙骁笑了笑,方说道:“本世子以前让人查过余温的来历,得到的消息,余温是嘉州人,早年发生洪灾,父母亲不幸殒命,他经人介绍,进入康王府做了一个倒夜壶的小厮。据说这人性格怪异,孤僻,不善与人相处。在康王府里,并不受人待见。后来,康王府发生巨变,府里的人差不多全都死在了那场火灾中。”
“再然后,余温就跟在了尚元帝身边。刚开始,他的官职并不是很高,但是升的很快,五年连升四品,在别人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厉害之处时,一步步往上爬,最终稳坐大都督之位。”
“而他出人头地之后,所有知道他在康王府里倒夜壶的人,都被他以各种理由铲除了,那些人死的死,但是这个消息还是传了出来,只是现在知道的人并不多,绝对不超过一手之数。”
夙骁喝了一口清茶,又道:“想来,你们也猜到了,余温在康王府里的待遇不好,对康王心怀怨恨也说的过去,至于端王怎么收服他的,这个就很好理解了。”
一个人,经常处于被人忽略,嘲笑甚至是鄙视的环境中,只要另一个人稍微给他一点点所谓的“温暖”关照,那么他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看到云荛忽闪的大眼睛,夙骁莞尔,淡淡道:“不过,他在端王手下做事时,一开始也是不受端王手下的待见,不仅因为他是从康王府里出来的人,而且还因为他是背主自奔,名声不好。即使那些人在端王面前不表现出来对他的厌弃鄙视,私下里的使绊子肯定不会少。”
“就算这样,余温最终还是站在了现在的高度,曾经看不起他的人,无一例外,死于非命,成为孤魂野鬼了。”
云庭抬头道:“等等,小爷有一个问题,你刚才不是说,余温性格孤僻,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而且他还只是一个流民,那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
夙骁拍拍手,笑道:“问的好。”
云庭傲娇的挺挺胸脯,活像一只斗胜的花孔雀似的。
只是夙骁看都没有看云庭,道:“有两种可能。其一,余温的伪装骗过了所有人,因为他本来就是端王派到康王府做卧底的人。其二,他可能本性如此,只是受到的待遇让他不惜一切往上爬,将对康王府的怨恨化为实质,转而想要报复康王,所以他主动投靠了端王。”
“但是,前者也有一些不合常理之处。依据他后来的做法来看首先就不符合这个推论,还有,若他是卧底,那么他不是应该尽力融入康王府,和下人们打成一片,这样对他获取情报才会更加有利,而不是像他混的那般不如意,处处被人针对。所以,前者基本可以否定,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云荛补充道。
夙骁颔首,想伸手摸摸云荛柔软的头发,看到面前的三张脸,忍住了心头的那股冲动。
“不管是什么样,余温,我都要去会一会的。”
“嗯。不急,本世子会帮你的。”
夙骁侧身,正好看到云荛颊边的一粒饭粒,他伸手,将饭粒拿下来,喂了云荛一颗甜甜的葡萄,旁若无人掐了掐云荛的婴儿肥,道:“解腻。”
云庭扫了云荛一眼,突然起身道:“我喂我的娇娇去了。”
夜北楠听到云庭的话,一骨碌跳下地,追了上去,叫道:“我也要去,等等小豆子,云哥哥!”
两人走远后,正好叶宁擦了嘴,他连忙道:“咳咳,小表妹,我想起来我还有些衣服没收,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云荛瞪向夙骁,引的夙骁哈哈大笑。
“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这么多人还在呢。”
“不能。”
云荛嘟嘴,道:“霸道!”
夙骁笑的无比欢快,“嗯,本世子只对你霸道!”
云荛:“……”
云荛看不下去他那张魅惑天成的脸在眼前一直晃来晃去,她推他,“你不是还要去查案吗?快去吧!”
夙骁只好起身,迟忆连忙站到他身后,夙骁说道:“嗯,是要去的,那我走了,等我给你送消息回来。”
云荛摆摆手,“走吧走吧!”
……
夙骁来到雷府时,雷府门外重兵把守,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御林军和锦衣卫,其他四城兵马司指挥使已经到了,连顺天府府尹也在。
顺天府府尹看见他,连忙道:“世子。”
夙骁走上前,“各位大人,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南城指挥使闻言,道:“余大人和莫统领在里面。”
夙骁会意,笑了笑,道:“那我们就等等吧。”
过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莫统领和余都督,反而等来了皇帝身边的大总管魏元婴。
魏元婴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宣读了尚元帝对雷炎勾结乱党证据确凿查封一事的处理,然后又回宫复命去了。
也就是说,皇上的意思,只要他们协助查清楚程国公遇害一事,而不用管雷炎勾结乱党一事的始末。
既然皇上都发话了,那他们自然不会再去找多余的事情来做,能简化处理这这件事,对他们查案的人来说,无疑能省不少力,几人闻言,脸上也都露出喜色来。
又等了一会儿,正午的太阳开始向地面垂射出锋刃般的毒芒来。
顺天府府尹擦了擦额上流出了汗,道:“这天气真热啊。”
夙骁抬头看向天空中高挂的圆盘大的太阳,丹凤眼微眯,不语。
过了一会儿,夙骁突然笑了,语气漫不经心,道:“听说雷府这事,是孙大人先发现的,大人可否和我们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夙骁的话让其余四人顿目,他们齐齐朝顺天府府尹看过来,东城兵马司指挥使率先道:“原来是孙大人揭发的啊,孙大人,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端倪的,快跟我们说说。”
顺天府府尹只觉得更热了。
他掏出汗巾来擦擦手上的汗水,云山雾罩一般,不承认也没否认,缓了片刻,才幽幽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原本也就是那位不知名的送信人以我家人性命逼迫,无论信上所言是不是真,本官都只得走这一趟。”
西城指挥使抚着胡须,拍了拍顺天府府尹的肩膀,安慰道:“所幸你家人没事,而且还立了这么大的功,那送信人倒是做了一桩好事了。”
顺天府府尹苦笑,“功不功的,哪比得上家人的命重要。”
夙骁看了他一眼,移开了视线,看向书房的方向,道:“还要麻烦孙大人给我们详细解说一下,发现程国公事情的前后。”
顺天府府尹面色不变,只言片语之间,将事情始末捋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