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苏御又和爷爷去巡夜了。
这次,当那只吐着鲜红鲜红的长舌头的鬼又出现在苏御面前的时候,苏御一点也不慌……
崔虎是个鬼。
他自己也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就记得自己叫崔虎,在他刚有记忆的时候就生活在陇城里。
每天白天睡觉,晚上溜达,又不用吃饭,偶然还能吓个人,跟其他鬼的关系也不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投胎,但日子倒也过的有滋有味。
直到十几年前,陇城多了个老更夫,天天晚上敲竹梆,响个不停。吵的人……不是,吵的鬼不得安宁,于是就合计着去吓吓他。
说干就干,当天晚上就去了……
虽然自己就是鬼,但他直到那天晚上才知道鬼也会哭……因为他那天就是哭着回来的。
本来都摸到那老更夫身边了,就准备给他吓个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可那老更夫就好像能看到他一样,自己还没张嘴他倒先动了。
竹梆猛的一敲,崔虎就感觉身上好像有万马奔腾,一瞬间,什么也都不知道了……
然后就被那个老更夫抓住脖子按在地上摩擦……
“自此以后再也不许吓人,跟别的鬼也说说,不服你让他们来找我。”这就是那个老更夫的原话。听听,多嚣张!
不止崔虎这么觉得,别的鬼也不服。于是崔虎就撺掇大家一起去找那个老更夫的麻烦,毕竟,人多……不,鬼多力量大嘛。
结果毫无悬念……
一群鬼被栓在一起,在几个鸡笼子里关了一个晚上,那个挤啊!那个憋屈啊!
自此,只要远远看到那个老更夫,崔虎就主动退避三舍,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吗?
直到前天,那个老更夫主动来找自己了,说以后他的小孙子会和他一起打更,叫自己每天晚上去吓他的小孙子,出了什么事他担着,叫自己放手大胆的去干。
崔虎乐了。还没见过主动找吓的,于是欣然应允,说自己一定完成任务……
那天晚上,崔虎可是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巳时还未到就提前在路上埋伏好,然后布置落叶、降低温度,隔绝声音,忙里忙的外弄了个不亦乐乎。
当鬼这么多年,这点吓人的常规手段他还是会的。
然后就看到一老一小远远的朝这儿来了,他心里那个兴奋啊!
“哈哈哈,叫你当年欺负我,现在我就在你孙子身上找回来,哈哈哈……”
果不其然,小孩子就是不经吓,自己嘴巴一张、舌头一伸就被吓的坐在了地上。
崔虎一吓得手立即远遁,防止熊孩子恼羞成怒。剩下的就是他们爷孙俩的事了,于我无瓜。
第二天,那爷孙俩又来了。崔虎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既然是你让我吓的,那我照办就是了……
又是老一套,嘴一咧,舌头一伸。可这回,这孩子居然没什么反应。
崔虎感到有些失望。是适应了吗?果然,自己应该换个花样的。但这小子的手上好像拿着什么?
锤子落下的那一瞬间,崔虎是绝望的——又是熟悉的万马奔腾的感觉。
崔虎摇摇晃晃的逃走了,一边逃还一边郁闷。是你叫我吓你孙子的,现在又给他那个奇怪的竹梆,你这不是坑鬼吗?
想到这里崔虎又有些心酸,泪水止不住的淌……
苏御今晚心情很好,他不但掌握了祖传的碧玉竹梆,还让昨天吓自己的那个家伙吃足了苦头。
祖传的碧玉竹梆就是不一般,一锤子下去管你是多大的鬼,通通干/翻,自己以后一定可以独当一面了。
想到这里,脚步也愈发的轻快,嘴里还哼起了不久前戏园子里刚听过的小调,“九九……那个艳阳……”
时间如水一般的流走,日历翻的飞快,转眼两三个月过去。天气转凉,院墙上爬着的藤蔓也都枯萎了,没有了这么多虫鸣蛙叫,巡夜的日子越发无聊……
这天,同样是之前的那个说书摊前,同样是那个男孩,同样是误了时辰,同样是飞奔回家……
鞭子又一次落在了苏御身上,“哇,爷爷别打!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犯了!”
这次开始疼了。
“哼!”苏猎冷哼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吧?我今天要是不让你好好吃点苦头,我就不姓苏!”
鞭子又一次落在了苏御身上,疼的他四处打滚。苏猎正欲再打,突然门口传进一个略微有些嘶哑的男声:“苏老兄,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不就是有些贪玩吗,至于这么打吗?”
闻声,苏猎望向门口,只见门口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六十余岁的胖子。
镶着金牙,头戴貂皮帽,身穿银丝长袍,足踏鹿皮靴。脖子上带着一根大金链子,保守估计也有一斤,真不怕把脖子坠断了,手上还拿着一对墨玉保健球。
活脱脱一个暴发户。
“哦!我道是谁。曹元海,你怎么今天有时间来这看我了?”苏猎放下了手中的鞭子,“估计是有什么事要求你苏老兄吧?”
“嗳,瞧你说的,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吗?”说着就走进了小院,“都抬进来!”曹元海对着门口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喊道。
不一会,几个人抬着两个大箱子走进小院。
“来吧,进屋坐吧。”苏猎又说道。说完又看了看一旁的苏御,“今天就先饶了你,进屋泡茶!”
苏御知道自己这一次算是躲过去了,可真得谢谢这个什么曹元海。
“老兄啊,自上次在齐都一别,咱俩都快有二十年没见了吧?”曹元海说着又喝了一口茶,“不错啊老哥,这茶可以啊!”
“别说那没用的,你到底有什么事?”苏猎答道。
“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来找你叙叙旧。”曹元海放下了茶杯,背起手,起身打量着眼前的屋子。
“还是这么简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性格还是没变啊!而我就不一样了,自退了伍,天天都被父母逼着做生意。
虽然也算有点小成绩,开了家商行,有了间几十亩的大宅子,也算是家财万贯,但还是怀念军队里的简单朴实啊!”
苏猎看了看面前的胖子,冷声道:“你来这里如果只是为了向我炫耀,那大可不必我知道你现在有钱。”
“嘿嘿。”曹元海笑道,“苏老兄,你想想,你当年在军队里就比我要优秀,无论是智力还是悟性都是一流,将军也看好你,可为什么现在过的就是没有我好呢?
还是因为你太死板,不懂得变通啦!”曹元海继续说道,“你有这么高的境界,在军队里多呆几年就能当上将军,可你却偏偏退伍了。
你说你退伍就退伍吧,随便到哪个家族去当个供奉也很好啊!可你也不干。
再不成你学我,去经商!当年在军队里,多亏了你我才能活着走出来,你的恩情我曹元海永生难忘。
咱俩一起经商,必定能打下一片属于你我的商业帝国。可这你同样不愿意,偏偏要去齐都当个捕快。
这捕快你也当了不少年,要是一直当下去指不定也能做上大官。可自咱俩齐都一别,你却非要继承祖业,跑来陇城当更夫,这也混的太差了吧?”
苏猎呵呵一笑,道:“我做什么是我自己的选择,学你经商?你的钱是靠做什么赚来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哎,苏老兄,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也是没办法啊,一大家子人等着吃饭呐!”曹元海笑道。
“这些先不说,我今天来可是为你送财路来了。”说着又大喊一声:“都抬进屋来!”话音刚落,几个家丁就抬着箱子进了屋。
“我要和我苏老兄谈事情,你们都出去。”曹元海说道。家丁们放下箱子鱼贯而出。
曹元海打开两个箱子,只见满箱的黄金,金光竟有些刺眼!
“苏老兄,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我这趟来啊,确实是有事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