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子卿赏尽了山腰石榴,两人便又双双乘车归京。
一路上的风景虽不错,但沐然总觉得车中的气氛降了几个点。目光触及的顾子卿依旧明眸朱唇,但眉宇间似乎又添了几分疏然。
眸色沉了沉,继而闭上养神。
忽的马车停下了,窗外的风景就此止步在一户房屋前,只是这周遭环境依旧清冷。
沐然下了车,顾子卿随后跟着一同下来。
眼前的景观略微让她吃惊,尤其是清冷的绛红色立柱上方挂着的牌匾——
安陵王府!
沐然自如地走进去,只剩一句“在这儿等我。”,便将门关上。车夫不久后也驱车离开,门口亦无守卫,登时,马蹄声过后的安静席卷而来,周遭空空荡荡,唯一能动的除了顾子卿,怕是只有附近的树。
事实上以现在这种情况,她是完全有机会离开的。这些素昧平生的人不过是些插曲罢了,她还是清楚她的目的的。
要走吗?
要!
一路闪闪躲躲出了安陵王府的区域,直到看不见那座冷清的院子,她才大大方方地走路。
但是……这哪儿啊……?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可京城在中心,中心……该怎么走?”
嗯……慎重地想了下,顾子卿决定扔片树叶,叶尖朝哪儿,哪儿就是京城的位置!
于是选定了一个方向,顾子卿坚定不移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即使是树最茂盛的地方……
路上她边走边想。安陵王府,她是有耳闻的,毕竟臭名昭著。听闻府内的丫头们常谈起安陵王,说其为人放荡不羁,喜爱挑逗貌美女子。还听闻他为了图方便,竟直接将京城中最闻名的花楼“风流阁”承包了下来,至于图什么方便,谁也不在明面儿上说。
*
再说江府千金刚走,后脚当家的就回来了。一众人见着了,都纷纷躲起来,还有人偷偷跑去汇报给大公子。
江义仁倒是没注意,进入大堂后就坐下喝茶,顺手招来一个丫鬟,问道,“二小姐现在如何了?”
丫鬟有些发抖,一对上江义仁的眸子便脱口而出,“大少爷放走了小姐!”
闻言,江义仁狠皱眉头,刚想发作,就见江梵不急不缓地从大堂门口进来,登时一口气提不上来咽不下去。
将堂内的丫鬟都招出去了之后,江梵这才缓缓道来,“爹,楚西着急出门,绝对是有重要的事,这样一直拦着也不好。”
“哼!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九成九都是去找顾子卿!”
“爹,就算是去找顾子卿,让她去不好吗。”
一下子,江义仁反应过来了,之前一直是被气糊涂了,现在想想,若是让楚西自己去找,不就更轻而易举了吗。
“爹,”江梵抿了口茶,说道,“我怕楚西出事,已经派人跟上去了,爹大可不必担心。”
江义仁的眉头舒展开来,点了点头,看着江梵的目光中多了些许赞赏。这个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最器重的,如今看来,他倒是没有看走眼。
*
你可知路痴的痛?
奶奶的,在这片林子转了半个时辰,硬是没找着出去的路。
俗话说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最起码别家姑娘还识得一二条路,她却最多只是纸上谈兵。这下好了,等着大灰狼来吃了她吧……
忽的,一个东西砸中她的脑袋,一颗石子滚落过去,顾子卿抬头观望,愣是没见着一个人影。
“谁?”
没人回答,但又一颗石子砸了过来。她猛地转身,又喊了一遍,“谁?!”
余光瞥见人影过去,顾子卿不动声色,搬起一块稍重的石头,喊道,“再不出来,我就砸了啊!”
依旧没人回答,只有低微的笑声散在空气中,似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该死的!
顾子卿将石头扔到身后的一棵树上,树震了一下,什么也没震出来,一片树叶都没有掉下来。
“有本事你别出来!若是让我见到你,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呵呵呵呵……”一阵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很是好听。
顾子卿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拍拍手直接走开。却不想,刚迈出一步,又被砸中红心。
她生气了,转身寻人,但其实费不了多少工夫,一抬头便能看到。
高大粗壮的树枝间,一少年蹲坐在上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真是巧了,这周遭也就这么一颗银杏树,半绿不黄的叶子被他叼在嘴边,脑袋一歪,撑在一只手上,处之泰然。
“不是说,见到我不会手下留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