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街,福来客栈,天字甲号房。
纪浩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枕头下枕着二十两银子。
纪浩那首《蝶恋花》送给月巧姑娘后,她不但替他们买了单,还赠送了二十两银子的润笔之资。
唉,有钱真好,有钱就是可以这么任性:住最舒适的上房,睡最舒适的大床。
这可是自己来到大明的第一个晚上,一定要睡舒服。
无论是什么事,“第一次”往往有很重要的纪念意义,纪浩一直这么认为。
其实纪浩在月巧姑娘的闺阁里一番盘桓,这位被登州广大才子们誉为“秋水凝骨玉为神”的云竹轩头牌,已经明显有自荐枕席的心意了。
纳兰才子的唯美词作,杀伤力无疑是超级强大的,那首《蝶恋花》明显是把她打动了。
虽然月巧姑娘柳娇花媚、楚楚动人,但纪浩还是以无上的毅力,忍痛选择了无视月巧姑娘那满含秋波的眼神。
若是真上了月巧姑娘的香榻,做了她的入~幕之宾,自己这二十两银子怕是要还回去啊!
当纪浩带着银子走的时候,月巧姑娘的那一双如烟的美眸欲语还休,含幽带怨,纪浩看得都要酥了,差一点儿便反悔自己的决定。
…………
夜凉如水,寂静无声。
弯月如钩,洒落一地的银辉。
纪浩一时无眠,双手垫在脑后,望着窗外出神。任谁一天时间经历如此多的事情,怕是也难以很快入眠。
首先是自己明明落到大海里,却莫名其妙在大明登州的护城河里被捞起来。呃,当然,严格来说,被捞起来的并不是自己。
纪浩不禁有些感慨,自己和这秀才竟然同名同姓!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缘分,自己才穿越到这里的吧。也说不定这秀才已经反穿越成了后世的自己,两个人是互换身份。
紧接着,醒来后被那络腮胡子索要施救费,偷包子被女侠暴揍,遇到一个爱吃白食的损友,被千娇百媚的月巧姑娘暗送秋波,这一天当真过得曲折复杂……
不过虽然来大明的第一天的遭遇很是离奇曲折,有些令人心力交瘁、疲于应付,但后世过惯了那种平淡无奇、寡淡如水生活的纪浩,内心深处竟然对这种离奇曲折的生活隐隐的有一种期待。
似乎穿越到大明对自己来说,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起码能再过一遍不一样的人生也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情。
最为关键的是自己如今这副身体才十八岁,比后世的自己年轻了许多,这是最让纪浩满意的一点。而且这副皮囊还是很耐看的,他在云竹轩月巧姑娘那里照过镜子。
在穿越之前,纪浩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此时他却有些不确定了,或许这个世上真得有些用科学不能解释的玄妙东西存在。
比起身体年轻,还有更加让纪浩满意的是,这秀才还给自己挣下了一个功名。
虽然后世影视剧中的秀才公大都是一副穷酸模样,但实际上在大明有个秀才功名已经算是一只脚跨入特权阶层了。
秀才并不是那么好考的,需要连续考过县试、府试、院试,才能获得。
这年代的读书人,一辈子没考过这三场小考的,大有人在。
曾经有考生以自身经历作联,“县考难,府考难,院考尤难,四十二年才入泮;乡试易,会试易,殿试尤易,一十五月已登瀛”,来表达考秀才的难度。
这三场小考比起这三场大考来,其实并不容易。
尤其是自从明中期以后,小考考题经常出现各种截搭题,长搭、短搭、有情搭、无情搭,各种奇葩考题频现。这种截搭题答起来,一不小心便南辕北辙。
自己这副身体前主人去年才十七岁便中了秀才,说起来算是非常年轻有为了。想要考中秀才不仅需要深厚的知识,还需要一定的运气。
这年代的秀才不但可以免粮免丁,还能见县官不跪,有权蓄养奴婢,还可以有罪轻罚,游历天下而不用路引等等。这秀才功名算是自己前任留给自己的最大福利了。
既然来了,那就努力活得精彩些吧。
至于如何活得精彩些,纪浩在云竹轩照过月巧姑娘的铜镜之后,倒是想起一个赚钱的门路。
…………
“卯正已至,晨光已明,白日晴明,春风和煦。早晚天凉,需备夹衣……”
清晨,本来想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床的纪浩,被街上打更人那洪亮的人工报时,外带天气预报的宣唱声叫醒。
一天分十二个时辰,而一个时辰又分初、正两部分。这卯正,相当于后世六点。
这个点对于纪浩来说自然是相当早的,但是对于大明的百姓们来说,这已经是各行业要点卯开工的时候了。
这个年代本就夜生活比较匮乏,再加上大明是有宵禁的,夜晚一更三点暮鼓一敲,便禁止出行了,是以百姓们晚上没什么事情做,自然就早早睡觉。
睡得早,自然也就起得早。
既然来到大明,就要习惯大明生活。纪浩有些不情愿的捏了捏眉心,坐起身来穿衣服。
纪浩穿好衣服下楼吃饭,刚一下楼,福来客栈掌柜王富贵便和气的招呼道:“呵呵,秀才公起了,早点想吃点什么?”
昨晚入住之时,纪浩才发现这年代住店是要带着路引和户籍文书的,跟后世住宾馆得拿身份证一样的道理。客栈需要登记客人的记录,以备官府查询。
纪浩自然是没有的这些东西,当下他把自己的秀才身份亮了出来,又多交了一些押金,王富贵这才通融让他住下。
秀才身份还是很好用的,虽然纪浩也没带功名文牒,但是显然王富贵不认为他是冒充的。
这年代秀才都是县学生员,在县学宫都是有记录的,没有人敢轻易冒充的,起码没人敢在户籍本县冒充。
若是冒充,别任去县学宫一查便知真伪,到时少不了要挨县衙的板子。
“老王掌柜,你家早点都有什么啊?”纪浩昨天其实听人说过,他家客栈的饭食做得很是不错,这才在他家客栈住的。
“秀才公你算问着了,咱家早点供应在全城也算是丰富的。你看这水牌子上写着的各色早点,除了如意糕今日欠奉之外,其余的各样都有。”
纪浩顺着王富贵手指的方向,看见柜台旁边一长溜的竹牌。上面写着云吞、炒饼、春卷、扁食、云片糕、二米粥、瘦肉粥、鸡丝粥等各色粥饭小吃,荤素都有。
王富贵的还介绍道,若是早上不嫌麻烦想吃炒菜,客栈也是供应的。
看来这家客栈的饭食果然很丰富,丰俭由人,多寡随意,能让各色食客都能在这里吃好。
纪浩昨天因为肚子饿狠了,在云竹轩一顿胡吃海塞,有些吃顶了。于是今天只要了几个春卷、一碗二米粥。
纪浩吃完,又要了一壶茶,边喝边跟趴在柜台上打算盘的王富贵闲聊,尽量从他口中那里打听一些这个时代的信息和登州的风土人情。
这个时辰虽然纪浩觉得很早,但大明的百姓其实大都已经点卯上工,该干啥干啥了,是以吃早点的并不多,店里并不忙,是以王富贵倒是乐得跟着纪浩闲聊。
在他看来,这秀才公为人和气,谈吐风趣,倒是很聊得来。
开客栈干得是迎来送往的买卖,王富贵知道的事情倒确实很多,而且他也健谈,纪浩倒是从他口中了解到很多东西。
聊了一会儿,纪浩转到正题,当下开口问道:“老王掌柜,你可知道咱们这登州城内哪里有卖琉璃的?”
纪浩在云竹轩照镜子时,看到那铜镜,想起了来一个赚钱的门路来,那就是造玻璃镜子。是以,这时他问王富贵哪里有卖琉璃的,这年代玻璃应该被叫做琉璃。
王富贵道:“琉璃件儿可不便宜,润园街那些古玩店里,应该很多店铺有卖的。”
生活不易,纪浩觉得自己应该抓紧时间搞出自己的发明,纪浩既然打听到了需要的信息,当下便开始行动。
可是纪浩在润园街转悠了很多家古玩店之后,却令他大失所望。他找到的琉璃都是五颜六色的,而且都是做成摆件、器皿的,而且透明度很差,有些压根就是不透明的。
据一家古玩店掌柜的大明烧制的琉璃被叫做“药玉”,类似于玉,大都是不透明的,那些有些透明度大都是唐宋时期制作的。
纪浩所见到这琉璃跟后世那种玻璃,并不是一回事儿。想要用这些琉璃来制作玻璃镜子,显然不可能。
更为过分的是,纪浩在一家古玩店问那老掌柜的有没有那种平整的、光滑的、透光好的琉璃时,被那老头像看傻子一样。
那老头还拽文道:“琉璃者,以石为质,硝以和之,焦以煅之,铜铁丹铅以变之。非石不成,非硝不行,非铜铁丹铅则不精。三合然后生。谁会耗费那么多材料,去制作一块毫无美感的平板玻璃!”
纪浩有些郁闷,记得自己后世看过一些关于玻璃的文章,记得上边说千年之前的古罗马人就用玻璃来装饰窗户了,这都过去这么久了,难道还没传入大明?!也或许早就有了,但自己对大明的风物了解有限,没有找到而已,也或许不叫琉璃。
纪浩很是闷闷不乐的回到客栈,一路上寻思:玻璃镜子看来是暂时做不了了,那自己该搞点什么赚钱呢?!
纪浩回来时,王富贵正好不忙,趴在柜台上打算盘算账,抬头看见他兴致不高的回来,不禁开口问道:“公子怎么了,没找到想要的琉璃件?”
纪浩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我想要找不是什么琉璃件,而是想找一种非常透亮的平板琉璃。”
那店掌柜的听了,想了想,悠悠然开口道:“我见过见过一种西洋来的红夷琉璃,似乎跟公子你说的很像。”
纪浩眼前一亮:“老王掌柜快说,哪里可以买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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