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红着脸,抚了抚被墨绿拍打过的地方,小声咕哝:“就你爱显摆!”
柳汐径直前往柳府正宅。
如此恶劣的天气,不消说,她也知道她这个只图享受的老爹,这会子正躲正西厅暖阁里一边睡着觉,一边还听着小曲。
这不,柳府当家的主儿柳荣此刻正如柳汐所预料一般,嗑着瓜子,斜歪在坑,哼哼唧唧地跟着戏子的腔调摇头晃脑地唱着曲儿。坑下漆红脚踏跪着俩穿红着绿刚刚留髻的小丫头,这会儿正低着头闷身不响地敲着他那两条短而肥的腿。
“阿爹好福气啊!”柳汐掀帘而入,便觉暖意如春。
原本想着柳汐入了瑞王府,他也可尽情享受下柳府正主的待遇,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去去去--”柳荣装模作样,蹬着一双小粗腿儿,朝那俩丫头翻翻白眼,拉着尖细又刻薄的嗓子啐骂道,“一个是楚霸王举鼎,这力道******敲得人皮肉生疼,另一个又像刚打了诨的公鸡,他娘的有气无力,挠痒痒呐!”
柳汐只笑不语,见那俩丫头似猫般逃离了暖阁,柳荣看看柳汐,白净肥胖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脸:“九儿,瑞王府的案子告破了?瑞王给了你多少银两呐?像他这样的主儿出手应该不寒酸吧?”
柳汐朝穿着戏服还在唱、念、做、打的戏子呶了呶嘴,柳荣忍着痛,只得咂咂嘴巴扬扬手道:“妈的,唱得真是难听,出去!出去!”
小戏子眼泪汪汪地也跟着退出了暖阁,柳荣抬着肥臀坐上暖坑:“这不阿爹着实畏寒嘛。”
“是,阿爹体质不佳,所以春困夏乏秋盹冬眠,说来那也是养尊处优的命,哪像我,腊月天儿还要为了一家老少的生计劳命奔波。”
“阿爹知道难为你了,可是,纵观整个柳氏家族,除了你九儿谁还能担此重任呢?”
“得了!”柳汐急忙摆手制止,烂熟于耳的陈腔烂调她已经不想听了,“阿爹,这大冷的天儿吃了就睡,睡了又吃,我约摸着你这体重增长了不少,是不是该找点事儿做做了?”
柳荣哼哼唧唧一幅推脱样子,怨天尤人着:“有事等捱过这腊月天儿再说罢。”
“瑞王只给了我五日时间,除去昨日至今日已余四日,五日之内我若查不出杀害良夫人的凶手,瑞王说就灭了咱柳府的门。”
“咣当--”已凑至嘴唇边的碧玉杯因手一晃一抖便掉在地上,摔了一个粉碎。
“什么?”柳荣甩甩衣袖上残留的茶渍,一脸肥肉上下左右抖动不及,“这是哪门子的事儿,如此苛刻的条件这不存心为难人吗?”
“阿爹,我这里时间紧迫,就不在这暖阁里享福了!”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这是瑞王府内女眷的名单,自杜王妃起,除去死了的良夫人还有侧妃轻眉的资料我已掌握部分,其余梅夫人、韵夫人、红夫人及那些位分尚底的姬妾的背景资料我已无时间去查证,这些事儿就交给阿爹你了。”
说罢,柳汐整整衣衫,准备起身,“最晚后日此刻,我命小武过来取我想要的全部资料。”
“九儿,这也忒难为你阿爹了。”柳荣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望着柳汐。
“阿爹,咱家不还有‘黑色曼陀罗’吗?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岸上爬的水中游的还有她所不知道的人与事吗?”
“你……你让阿爹去求你奶奶?”柳荣话未说完,一个肥头大耳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讼师世家柳家自先祖之辈开始干这一行当已逾百年,百年柳氏自柳荣之辈开始没落,传至柳汐手里,虽然重振家道,却又因其声名狼藉遭人唾弃,终究难入老夫人之心。
老夫人与柳汐祖父柳章一文一武伉俪联手曾屡破奇案,为民伸冤,夫人秦氏武艺高强,又因铁腕手段,强势过人,风头更压柳章,素有“黑色曼陀罗”之称。丈夫过世,其子柳荣继承家业,与父母愿望相背,从此母子反目,势不两立至今。
所以,柳荣不敢。
他知母亲是个狠角儿,因为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及其他原由,故此近百年来不论江湖中还是朝堂之上所发生的所有事,事无大小都烂熟于胸,堪称人间奇才。只是有才的人通常脾气都不会太好,母亲是,眼前那个又何尝不是呢?
“阿爹觉得面子重要还是性命重要?”柳汐冷哼哼地说完之后便拂袖离去。
“当然是命重要喽!”柳荣耷拉着脑袋苦着一张脸,将这张纸藏于袖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