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生在厨房里一边洗锅洗碗一边在心里咒骂:老巫婆生了两个狗杂种,还有你那个黑了心的乌龟王八蛋表弟,你们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你们烂心肝烂肺烂肠子烂**,一家子都不得好死,死了沤肥农民伯伯都嫌你们又臭又脏!文生越骂越气,心想老子天天给你们做饭,你们吃现成,等老子走了你们吃个锤子!看着煮饭的铁锅起了把锅砸烂的冲动,又想到饿死这几个龟儿子事小,饿着大爸了怎么办?骂归骂,砸锅的冲动却没有了。
文生心道:大爸说得对!必须今天下午就走。反正你们也叫我收拾东西,老子大大方方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跑路你们也不知道老子的计划。老子十七岁的大小伙子,出去了啥子事情都可以做,饿不死的。你们就等着竹篮打水一场空吧!文生越想越乐,觉得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是让这几个黑了心的乌龟王八蛋气得跳脚、气得吐血的大计划。你们越气我就越高兴!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大妈表舅他们都已经不在堂屋了。“几个龟儿子吃饱喝足睡觉去了。看不见你们老子心情还能好一点。”文生心道。
一会儿,文生背着书包走出来,书包里有几件衣服还有身份证。经过苟正昌房间门口,文生想要进去,向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算了!终究是得错了病,可能这就是命吧!”文生想到算命先生陈瞎子说过的话,此时此刻觉得也很有道理。
进了厨房,文生撕了几页作业本的纸,包了一包盐后装好。又去鸡圈逮了一只最肥的鸡。“老子每天喂鸡每天扫鸡屎,肥鸡老子带走了当路上的干粮。”文生站在鸡圈里,心里恨不得把所有的鸡都带走,只留一地的鸡屎给那几个龟儿子吃。
出院门的时候,文生走得小心翼翼,刚刚走出去,肉包子就飞一般的从院子里冲出来。“你跟来干什么?滚回去!老子出远门带着你不方便。”文生轻声呵斥。
肉包子仿佛知道主人离开了就不再回来似的,摇着尾巴往文生的腿上蹭,就是不离开。
文生不敢耽搁,踢了肉包子一脚就往前走,肉包子身上吃痛,呜咽一声也跟着就走。
午饭过后,村民们都在休息,文生手里抓着一只鸡,带着一只狗,不徐不疾的走在路上。快出村口时,碰上了常在河边洗衣服的年轻媳妇碧秀。“哟!狗不理,这个时间你带着你家肉包子要上山么?”
文生很不喜欢这些乱嚼舌根的长舌妇,没好气的说道:“要你管?”
碧秀注意到了文生手里的鸡,声音大起来了,“哟!这又是偷了谁家的鸡?狗不理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终究是“做贼心虚”,一听碧秀声音大起来,文生就慌得失了分寸,拔腿就向前冲。
听见身后的碧秀又是嬉笑又是惊呼,文生不敢向后看,生怕此时已经惊动了大妈表舅他们,总觉得后面似乎有了追兵。一人一狗一路狂奔,直跑到大青山山脚下文生才停下。
上山前,文生对青峰村最后回望一眼。自从去镇上读初中以来,文生对青峰村这个又穷又落后的小山村是越来越看不上眼。此时真要离开了,却又是千般不舍。刘伯伯家门前那棵枣树我爬过,每年结的枣子又大又甜;村子后头那个小河沟,夏天的时候卷起裤脚涉水而过,水冰凉冰凉的很舒服。此时此刻,文生才警觉,村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原来自己是如此的熟悉。东南方向那个小黑点就是自己的家吧?是自己的家吗?以前文生深信不疑,现在却有些怀疑。
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文生开始爬山。等到肚子微饿时,文生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爬山爬了老高,从山上再向下望,整个青峰村成了视线里的小黑点,原来是小黑点的“家”却再也看不见了。
对大青山,文生如同家一般熟悉。找到一处有水的地方,文生熟练的杀鸡、洗鸡,又熟练的生火烤鸡。
少年人很容易满足,也容易在满足中得到快乐。文生吃完烤鸡,在山林的树荫下乘着凉,一边摸着鼓胀起来的肚子一边对山外面的世界展开想象……
翻过大青山就能看到宽阔而平整的水泥公路,顺着这条公路就能到100多公里外的山明市。文生初中是在镇上读的,所以山外的世界,去得最多的就是青山镇。而对于小时候去过一次的山明市,文生却几乎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文生心想:以前听大爸说过他经常去山明市做生意,有时候还去省城,甚至坐火车还去过省外,一出门就是十天半月,回来时就带着几千上万块钱。做什么生意,文生没问过,大爸也从没说过。
想到这些,文生很后悔没问清楚大爸做生意的事,现在想问也来不及了。“当初大爸能带带我教教我多好啊!总比现在一无所知两手空空的要好。”
文生胡思乱想着,一会儿觉得自己一事无成废物一个,一会儿又觉着自己豪情万丈肯定能闯出名堂。趴在地上的肉包子歪着头睁着大大的狗眼看着身旁这个时而叹气时而嘻笑的主人。文生指着肉包子大声说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苟文生将来是要做大事挣大钱的人!等老子发达了,一定要娶一个全世界最漂亮的人当婆娘!”对于什么人才是全世界最漂亮的,文生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只隐隐觉得,这个最漂亮的人,皮肤一定要白,身上一定要香香的,最重要的是眼睛一定要漂亮,要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