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有三魂七魄,是为人之精神。三魂阳,七魄阴,与神同样是乾坤皆在体内。当年母神造人之时正是仿照神女月白制造,取三指金轮光,糅杂七寸山阴泥,再以神灵气息滋养,就造成了与神同态的人类。
所以对月白来说,精魄与她便是等同于七魄与人,失去一缕精魄后神灵不再完整。不同的是她的精魄可以经过修炼重生,只不过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而对人和仙来说,神的精魄就是无上品,人类得到一缕可开灵窍、脱凡胎,仙得到一缕可瞬间增加千年功力。
月白曾用一缕精魄救过一个人类,是个眉清目秀的小道童。月白本希望小道童可以留下做个陪伴,没想到那小道童脱了凡胎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月白知道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因为在他离开几年后,有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人,翻遍了云梦泽薮,就为了取她精魄。
月白看着那缕精魄,想起小道童醒来时怯生生如小鹿般的目光,不禁笑了。
“你说待她醒来时,可还会记得你我?”
云无眠不答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虺毒已经消散,月白站了起来,走向渡还。她看着禾禾,像在同禾禾讲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但愿不记得。”
云无眠拦在了月白面前,道:“你这是为何?”
月白微蹙的淡眉舒展开,一双含着澄澈水光的双眼看着云无眠答:“为你了了心结。”
趁着二人不注意,巫祖颤巍巍的双腿费力地驱使脚向前走,悄悄伸出手来一把夺过月白手上精魄,迅速吞了下去。
“狗贼!”月白发现精魄被偷,又气又恼,紧咬着牙齿,掌上聚起一团仙气,照着巫祖前心打来。
巫祖得了精魄,瞬间来了力气,向后连退了几步,拉开距离后站定,上身猛地后仰,那团仙气紧贴着赭石长袍的前襟划了过去,巫祖挺起身,长长呼了口气道:“差一点呢。”
话音刚落,袍子便从肩上滑了下去。
巫祖从地上捡起长袍,轻轻抖了抖,重新披在肩上:“就算我不吃,她吃了这一缕也没有用,顶多就是拖些时间罢了,徒增痛苦。”
“也胜过给你。”月白说着又聚了一团仙气,连着打了几次,都被巫祖躲了过去。
巫祖边躲边说:“她少去这一世烦恼不是很好吗?你们何必执着她这一世?让我猜猜,难道司梦仙君受虐成瘾,甘愿做了那帝神老儿的走狗,不愿让鹤儿为你解开神力的禁锢?”
月白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轻蔑,接着迅速闪身贴近巫祖,伸手照着前心便打。
巫祖伸出双手,手掌顺着月白小臂滑向手肘,随后猛地向外一拨,化掉了月白掌力。同时发力去打月白肩关节。
月白身向后仰,顺势抬起一脚直奔巫祖下盘而去。
巫祖连忙抽回手去护下盘,只觉一阵钻心疼痛,不由向后退了几步,长袍也再次滑落,被他踩在脚下。再看手指,断了三根。
“你们神仙也太狠了吧?”巫祖将手指正了正,又看了看其他手指,说道:“这要是慢一点,恐怕要断了香火了。”
月白纤长的睫毛不停颤动,心里一堆脏话,竟然不知道该讲那句好,脸颊上憋出了一抹浅浅红晕。
巫祖摸了摸脖子上紧紧嵌在皮肉上的银色项圈,红褐色的眼眸盯着云无眠道:“是你舍不得星辰?”
“不是,”云无眠斩钉截铁答道:“神箓上已有预示,没必要再用她祭祀。”
巫祖嘴角裂开,道:“是否有必要,以后你就知道了。你们可以走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低吼,众人回身看去,就见两只赤豹正冲着巫祖呲着牙,有一男一女正从廊道深处快步走来。那女子头上盘着羊角辫,两点蛾眉,跟在紫衣男子后面。
巫祖不由后退了一步:“星辰?”
“是我,别来无恙。”墨亦辰身上血渍斑驳,似是历经一场恶战。
“你怎么出来的?”
墨亦辰答道:“多亏你啊,本来困在巫术里,你这宝器一启动,吸了泽薮里半数灵气,大巫也死了好几个,本君这才有机会逃出来。刚听你们在说什么?用她祭祀?”
巫祖红褐色的眼睛斜睨了一眼云无眠道:“是又如何?”
“为谁?魔神吗?”墨亦辰干笑两声道:“那句话怎么说?我主魔神,功法无边,今将出世,诛仙灭神,重塑魔界……是这样么?”
巫祖不答话,墨亦辰继续说:“妄尘啊妄尘,亏你想得出来这种鬼话。魔界在三万年前就被毁了,魔君神灵寂灭,六根魔柱化成齑粉,怎么可能还会凭空生出个魔神来呢?”
“我看到了。”巫祖捡起长袍披在肩上,说道:“魔界的复兴。”
“痴心妄想。”墨亦辰径直走向渡还,蹲下身来细细打量一番,随后伸手去劈禁锢着禾禾双脚的玉石。
巫祖见状,扑了上去,死死抓住墨亦辰的手:“让鹤儿回来不好吗?她若是继续困在轮回中,早晚要神灵寂灭。”
“你说什么?”
“帝神铁了心要让她神灵寂灭,早就在她神灵上刻下了寂灭令。”
墨亦辰甩开巫祖的手:“怎么可能……”
巫祖凑近道:“不然呢?得鹤儿者得天下,他会将天下让给你吗?”
“闭嘴。”
“星辰公子难道忘了吗?是他让鹤儿使美人计诱引云无眠。对他来说,鹤儿不过是颗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巫祖看着墨亦辰,言语间压抑着内心汹涌波涛说:“魔界、苍生不过是让她回来的借口,我只想让她回来。我只想让我的鹤儿回来!我管你六界如何,我只要她回来!”
墨亦辰神情恍惚,巫祖这几句话仿佛说在他心里。如果真能让禾禾逃离神灵寂灭的命运,他也不介意六界今后如何。反而不介意给苍生添些灾难。是他为了找出让禾禾跳出轮回的方法,亲手将原本关押在幽狱内的混沌邪魔玉灯明带出。是他销了写着禾禾名字的那本轮回册。本以为事已做的万全,没想到帝神早就下了寂灭令。
浮碧见墨亦辰迟疑,连忙在一旁提醒道:“此人鬼话连篇,不足为信。既是魔界孽党,早些除掉为好,以免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