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锦鳞冷静地看着龙王,言语依旧铿锵:“神君明察,此龟是家母所有,与父亲无关。”
“家母?”墨亦辰挥手示意闲杂人等退下,饶有兴趣看着龙王:“本君听闻长公主是龙王吐珠而生,何来家母?”
敖锦鳞双手交叉着举过头顶:“只要神君肯为北海保守秘密,我愿献二十南海鲛人,为神君织绡。”
“长公主好大的手笔,”
鲛人原生于北海,喜坐礁石上吸食月华。因能泣珠,且油脂长燃不灭,被凡人捕掉了半数。后族群迁居南海深渊之中,极少上岸,见着也是寥寥数几。虽仙人用不上鲛珠和长明灯,但鲛绡纱确实是个稀罕物。鲛人以水织绡,绡却沾水而不湿,且还有避水之效,穿之便可在水下自由活动不受限制,等同于避水术。
墨亦辰正了正身:“请务必相信本君,只要二位配合,如实讲来,本君一定为北海保守秘密。只是长公主如何会有二十鲛人?”
敖锦鳞双手缓缓放下:“南海送来的聘礼。”
“哦?”墨亦辰双眼流光熠熠,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么说,长公主是要出嫁了?还真是来得巧了,未准备些贺礼,待那位交代的事情办好,本君定回云宫吩咐鹤仙准备些像样的贺礼送来……”
“不必,”敖锦鳞连忙打断:“谢神君好意,锦鳞只想安安静静完婚,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说着,又看了眼龙王。
龙王也知事已至此无法挽回,神情由怒逐渐转哀伤,龙角也渐渐冷却复原。
敖锦鳞接着说:“当年父亲从东海议事归来,见水中有一女子被绑在龟壳之上,已陷入昏迷,遂将其救起,以水绡缠身,并带入龙宫救治。女子醒来,与父亲一见钟情,随后便有了我。”
墨亦辰又搓起美人图来:“这么说,长公主是龙王与凡人私合所生?”
“是,”敖锦鳞丝毫不避讳:“我确实是凡人之女。父亲恐怕我被帝神处死,便称锦鳞是他吐珠而生。”
墨亦辰微微皱眉,倒不是因为敖锦鳞的凡人之女身份让他犯难,而是因为凡人女子必将入轮回,还要喝那孟婆汤。若是龙王不知龟的来历,就等于断了线索,查不清这龟到底是何方妖物。
“长公主怕是为难本君了。”墨亦辰嘴角隐约露出一丝邪笑:“既是凡人女子,此时,怕是龙王也找不出那女子的转世了吧。只是本君此次前来,必须要北海龙宫给个交代。若是查不清龟的来历,恐那位要给龙王治个失察之罪。那位若深究起来,再被别有用心的人给北海龙宫按个行刺的罪名,也不是没有可能。要么,就是本君办事不力,本君要替北海龙宫受责罚。”
禾禾吸了口冷气,墨亦辰给人的那种压力,丝毫不逊于帝神,或是说,比帝神更强。帝神倒显得和蔼了些。
敖锦鳞也没想到,自己愿送上二十鲛人后,墨亦辰也不肯就此罢休,这态度分明就是要北海必须交出个人来。如果交不出真凶,便要交龙王顶罪。又看了眼龙王,龙王连连摇头。
“父亲,您还要守着北海生灵,”敖锦鳞无奈地笑了笑:“母亲会理解的。”说着,便又面向墨亦辰:“神君如不着急回去复命,待到我成婚之日如何?到时,北海必会给无极殿交代。”
墨亦辰点点头,此番能要出个答案最好,便说:“那就只好在贵府叨扰几日了。”又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个云无眠,象征性的问了句:“司梦仙君意下如何?”
云无眠颔首:“全听神君安排。”
禾禾倒是开心了,没想到第一次来龙宫,就能见到龙王嫁女。
龙王不敢怠慢,辟了处华美且安静的院子来安排四人住下,又奉来鲛绡纱衣。还命龟丞相带着第一次入龙宫的禾禾、童儿二人逛一逛北海趣处,一连几日接连不断送来海中灵果与美酒月流珠。禾禾与鲸鱼戏了半日,又觉得无趣,便跑去看长公主准备婚嫁事项。
禾禾发现,这北海确实如龙王所说,贫瘠的很。给公主的嫁妆也不多,也都是一些珍珠海珀之类的。按龟丞相所说,老龙王时期较为富庶,才造了这富丽堂皇的龙宫。后不幸遭鬼刹洗劫,库中财宝被悉数掳走。如今北海浪大,一般船只不愿在北海上航行,所以沉船少,龙宫能搜罗的宝贝也少。一般稀奇的玩意都送去无极殿了,除了殿门上四颗大珍珠比较值钱,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总不能连牌匾都送出去了吧。
南海就不一样了,送来的聘礼十分贵重,一顶百子金轿,意为多子多福;两颗连体贝珠,四对翡翠同心扣,意为珠联璧合。还遣来八名斑鱼力士抬轿,十位侍女随行,二十海牛在前带路。凡北海需要准备的,南海都代为准备妥当。又有三十鲛人,数百灵草,上千金银美玉。将长公主闺房填了个满满当当。
原来刚一到龙宫看到的那些珠光宝气,多半是从长公主闺房发出来的。令禾禾十分羡慕。正巧回来的时候遇到墨亦辰正在院中饮酒,便问:“我们仙人也能像这样结婚吗?”
墨亦辰看着禾禾,醉眼朦胧:“你想结婚?”
禾禾点头:“对呀。”
“和谁?”
“我还没想好,你就告诉我到底能不能就好了。”禾禾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墨亦辰眼光有些异样。
墨亦辰轻笑:“这得分和谁。”
禾禾不解:“怎么说?”
“和我就能,别人不行。”墨亦辰低头,看着酒壶上的美人图,回答得似乎有几分认真。
禾禾觉得脸颊发烫,走过去狠狠踢了墨亦辰一脚:“死流氓。”刚想转身走,被墨亦辰一把拉住。回头看,墨亦辰漆黑的眸子似是深渊,若是一不留神,便要坠入其中。
墨亦辰看着禾禾,一字一顿:“是真的。”
禾禾抽回手,连忙跑回屋,将门锁了起来。
墨亦辰看着屋中人影,手指轻轻摩挲美人图,又喝了一大口酒。回想起刚才禾禾发红的脸颊,不禁露出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