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夏天难得的下雨,整片灰暗的天空笼罩着灯火通明的大地。天空是寂静的,不见星光,不见月明;地上却是灯火辉煌,道路上车辆川流不息。
夏燃琥珀色的眸子,带着一丝暗淡。飞斜的雨落在他裸露的手臂上,顺着指尖落在地上。
淅淅沥沥的雨声,围绕着他和木棉。
他侧过脸,瞥了木棉一眼,“你在生气?”
木棉不知道该不该避开他的目光,避开是不是稍显刻意了。
她只是沉默着,不语。
这种别扭的感觉其实很难说清。思来想去,夏燃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们两人也没有什么矛盾。但是不知道从何时起,没有缘由的,两人就这么疏远了彼此。
说是没有缘由,又好像彼此心知肚明,一个不敢说出,一个不愿提及,任由那些东西在心底发酵。
就这么的相互折磨彼此吗?
寒风瑟瑟,有些冻人。木棉无意识的摸了摸裸露在外的手臂。
过了好久,“没有。”她默默来了一句,面上似乎解脱一样。
眉眼弯弯,酒窝漾漾,他从小喜欢的小姑娘啊!
不知道为何,看到她的这幅模样,夏燃心中涌起的不再是喜爱而是一种无力的烦躁感。
他抿了抿嘴,黢黑的眼眸,狭长的眼尾,冷清的轮廓掩藏在黑暗之中。无法探寻他的情绪。
“我想回家了。”
突兀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寂静,却迎来更深的安寂。一时间,两人的呼吸声都让人听不真切。
暗淡的灯光在远处固执的明亮,夜色无边无际,不知名的野花香柔和了凌冽的空气,细细的在空气中蔓延。
半响,夏燃侧过身,给木棉留出道路。
她快步向前走着,楼梯口的灯光有些昏暗。
她站在楼梯口,转头看了看一动不动如雕塑般的少年。“你还有话对我说吗?”
少年转头,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突然笑着,声音带着清朗,跟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木棉点点头,收起了心中隐秘的期待,露出了个洒脱的笑意,“外面冷,你也快回家吧!”
终于,她该相信,有些事不会像小说或者电视剧一样,青梅竹马的故事哪有这么甜蜜的腻人。
青梅竹马什么的,
怎么可能呢?
夏燃眼底一片水光,合眼收起悲伤。他将手腕上的红绳扯断,留下的只是一圈伤口。
细细的伤口涌出了艳红的血色,就好像红绳还在手腕处一样,‘夏燃,你在干什么?’他哆嗦着手将红绳的断处连接。
可断裂的东西,注定是再也回不去了。
脸上微凉,仿佛有雨滴落在脸上。可是他知道,那是泪。
……
木棉背着书包正准备出门,妈妈叫住了她。
“你干妈他们要搬家了,今天去送送他们。”
她有些不可置信,“什、什么时候的事?”木棉妈妈收拾着桌子,“前几天就在搬家了。”像是想到什么,“好像要去上海吧。今天回来就是请我们吃饭。”
她轻轻的笑了笑,声音缥缈,像是夏夜虚无缥缈的星光。
最后,她终于开口,像是在询问自己,“是吗?我都不知道呀。”
木棉回到房间,趴到床上,纠结的给阿星发了个消息,“夏燃要去上海了。”“哦。”她顿了顿,“不会回来了。”“哦。”木棉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阿星看了看熄灭了光亮的手机,默默不说话。捂住眼睛,“真的是烦人啊!什么事啊!”掌心一片湿润。
木棉给少年发了个消息,抱歉自己有事不能去图书馆了。关心的消息接二连三的席卷而来,最后少年更是干脆打了电话来询问。
听着少年关心的话语,木棉觉得心下一片温暖。
……
中午,干妈开着车来接她们去餐厅。不一会儿就到了。
他们站在马路边,等着去停车的干妈。
重庆三十八摄氏度的天气,带有一丝灼人的热情。街上基本没有什么人,不像晚上的人潮攒动,熙熙攘攘。
夏燃把头上的帽子扣到木棉头上,“遮太阳。”帽子遮住了木棉的眼睛,只露出小巧的鼻,嫣红的唇,肤色白皙。
白的白,红的红,招人疼。
木棉整理着帽子,没有看夏燃。
木棉妈妈笑着逗着木棉,“这些天怎么变文静了呀?你啊,多跟燃燃学习,稳重踏实。”“我们燃燃有小绵乖巧就好了,装的假正经。”夏燃妈妈笑着走了过来,“叫你们去包厢等我,非要在这里晒太阳。”说着拉起木棉的手,“可别把我家小绵晒黑了。”
夏燃沉默的跟着她们后面,视线不由自主的飘向木棉,不知道在想什么。
木棉坐到妈妈旁边,看着对面的夏燃。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剪了头发,原本可以盖住眉眼的头发变成了薄薄的碎发垂在额前。
昨天是这个发型吗?好像没有注意吧。
一顿饭,木棉都是心不在焉的。
妈妈她们将他们送回家就去另外的地方谈心了。
夏燃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似乎在认真的看着电视。
木棉冲着他打了声招呼,就躲进了房间。
半响,她看着手机微微叹气,终于发送出去了。
‘好好照顾自己。
没有我和阿星在身边,你应该会少操点心。
你喜欢吃辣的,那边好像吃的清淡。
嘻嘻嘻,你终于可以少吃点辣了。
等过年回来,你肯定没有我会吃辣。
还要比吃辣的话,本小姐可是奉陪到底呀。
去了那边,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松懈,为了你的理想。
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没有人能将你替代。
过年一定要回来呀。
你要好好加油,我也会好好加油的。’
夏燃看着木棉发来的消息,默默的删除。
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能牵手余生,
两小无猜也不见得就能够情投意合。
他这时候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需要勇敢的,是要告诉她自己的喜欢。
不管失败与否,也都不会像现在一样讨厌着曾经怯弱的自己,满是遗憾。
很多年以后,有人问夏燃:以一个朋友的名义偷偷喜欢着那个人,一直在那个人身边,是不是很苦?那时候的夏燃轻轻的将手中的酒摇晃着,看着酒泛起的淡淡涟漪,用低沉平静的声音说着,“不苦,就是……有些酸。”浅浅的笑了下,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有时候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