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主任失望地说:“我带的一届又一届的学生,皆是野心勃勃,没有一个愿意留在这个二线城市的。就算是我强留他们接我的班,他们也必不会长久,辞职也是早晚的事。”
郑亦辉点头,姚主任带的研究生们,她见过几个,如今读博士的读博士去了,出国进修的进修去了,被一线城市的医院签走的签走了。
姚主任点评道:“周瑭的性子沉静,又有韧性。她一旦认准了的事情,一定会沉下心去做,而且做到最好。因此,为了这个科室的可持续发展,我将她硬留了下来。”
郑亦辉点头,姚主任继续说:“吴凝心的成绩虽然优秀,却是我所有学生中最差的一个。我之所以挑选了吴凝心,是看她内向,还算谦卑。既然不优异,便不会有太大的野心,可做周瑭的帮手。磨练几年,必是周瑭的左膀右臂。”
姚主任沉默了一会儿,不无惋惜地说道:“谁知,她竟会如此,可见是我识人不明”。
郑亦辉看着因痛心和惋惜而怅然的姚主任,劝道:“路遥才能知马力,时间久了,连铁都会生锈,何况人心这种善变的东西。您也不必太过自责”。
姚主任遗憾地说:“话虽如此,可是我不但没有为周瑭寻的好帮手,反而阻了周瑭的路。如今,去哪里寻可心的人?”
郑亦辉突然想起了黄静灿,说:“姚主任,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个人”。
“谁?”
“黄静灿”。
“她?就是你告诉我的那名仗义执言的实习生?”
郑亦辉点头说:“是”,然后补充道:“周瑭倒是很是欣赏她,几次在我面前夸赞她。我也观察过她几次,品味了一下,才发觉,她的仗义执言并非一时的心潮澎湃,而是相机而动”。
姚主任听罢,似看到了希望,问郑亦辉:“那么,她是瞅准了时机?”
“嗯,如她的名字一般,平时静如泊舟,一旦借东风,扬帆远航,必将创造出灿烂夺目的成就”。
姚主任沉吟道:“可是,如此有成算,我怕她不肯屈居周瑭之下”。
姚主任此言,似是问郑亦辉,亦是自问。郑亦辉深知,她是一朝经蛇咬,心有余悸。
郑亦辉劝道:“主任,人皆说世事无常,其实最易千变万化的是人性。这如同光芒万丈的太阳,瞬间就会暗淡无光,非人所能揣度。您毋需为此介怀。”
姚主任略有释怀,不过,依然说:“可是,若是她被带出来,也要离开,我总是痛惜的”。
郑亦辉接话:“主任,若非池中物,早晚会腾飞。难道您希望您带出来的人,自周瑭之后,个个是井底之蛙吗?”
姚主任欣然笑起来,郑亦辉如此开导,她心中的阴霾和愁虑一扫而光,说:“你再暗中观察她一段时间,若她真是可塑之材,就用心培养一下”。
郑亦辉辞别了姚主任,回到家中,刚进门,就摸了朵朵的额头一下。触摸间,额头的温度正常,她的心放下去了。
婆婆告诉她:“朵朵虽然一天不爱吃东西,但是没有发烧,可能没事了”。
郑亦辉听说孩子没有食欲,刚放下的心又揪作一团。她的眉头皱起来,在病房里,经常听周瑭讲,感冒会影响胃肠功能,会导致孩子的食欲不振。
她亦知道,恢复食欲,需要一个过程。可是,每一位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吃饭香香,快快长大。看到孩子不爱吃饭,自然焦虑,又哪里等得!
哄着朵朵入睡后,郑亦辉却一夜辗转,难以安睡。她的心中记挂着孩子,不知道自己走后,孩子会几天恢复到原来的食欲状态。
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际,她听到朵朵的呼吸又急促了许多。郑亦辉的手下意识地去触朵朵的额头,然后感觉到了滚烫。
她猛然间坐起来,伸手将床头柜上的温度计拿过来,夹到了朵朵的腋下,然后吩咐赵永亮去为朵朵端温水。
赵永亮端来一盆温水,一边轻拧毛巾,放到朵朵的额头上,一边说:“怎么又烧起来了,要不去儿科看看吧”。
郑亦辉答道:“尽量别折腾孩子,我先护理着她,等明天早上去找周瑭”。
朵朵一直发烧至早上,郑亦辉已经耐不住性子了。她抱着朵朵坐在客厅里,心中似火烧一般。
今天她要出差,可是孩子却还在发烧,让她如何撇下孩子,离开出发啊?
可是,为了学习知识,她又不得不舍下孩子去参加学术会议。
赵永亮跟她商量:“要不你别出差了,你走了,朵朵发烧,我没有主心骨。”
郑亦辉此刻的心中,亦如吞了一斤朝天椒一样,火辣辣的,不知何去何从。
有心不去,箭已在弦上,临时改变主意,大家都没有做出差的准备,又上哪找人去跟自己交换学习的机会。若是无人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样好的学习机会。
郑亦辉深思熟虑之后,对赵永亮说:“去,必须去”。
朵朵突然抱着郑亦辉,哭着说:“妈妈不去,妈妈抱”,然后使劲抱着郑亦辉不撒手。
赵永亮心疼地跟她商量:“要不你别走了,错过了就错过吧,等以后有机会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