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与长公主虽在凡间相守数十载,但那仅仅只是凡间一场梦,躲不过司命星君的刻意安排,并不能同日而语,若真论起来,我与长公主彼此尚且不了解,如此决定我二人的婚事毕竟有些草率。”
龙月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那太子认为?”
龙月拱了拱手,谦卑有礼,倒是与他在凡间的痞性有些格格不如。
“请陛下给我与长公主一些时间,此事若是长公主不愿,自是不能强求。”
“我看不必了。”
身后响起凤媱沙哑的声音,此刻她紧闭双眸,她知道,凡间的经历必然让她对龙月生出一丝情谊,而她确实曾对那个深入心底的身影念念不忘,但这却是在母神刻意安排之下,特别是当天帝如此迫不及待地将她许给他时,反而让她生出了一丝厌恶。
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天帝的目光并没有望向她,但估计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而她不惧,她堂堂天界第一战神,若是连自己的婚事都要被这般玩弄,未免了太可笑了一点。即使对方是自己的父亲,也不行。现在的她是凤媱,不是凡间的她,她有左右自己命运的能力。
“天帝陛下,这是我的事,请天帝陛下不要操心了。”或者这次他对自己的厌恶又是多了一分,但她早已习惯了。
“好!好的很。”
那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此刻终于是暴发了出来,天帝腾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掌一辉,一股无形的压力径直射向凤媱,顿时膝盖上猛得一疼,凤媱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记住,你还不配如此和我说话,不要以为有你母神护着你我便拿你没辙。这七彩琉璃战衣以后也没有用了。”
大掌一挥,凤媱身上的战衣瞬间化为粉末,只有天帝毫无温度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即日起,交出兵符,乖乖在琉璃宫面壁思过。至于这婚事,你允更好,不允也得允!”
自此,天界再无战神凤媱,同时天界长公主凤媱与东海龙宫太子殿下龙月的婚事也登记在册,只等寻得佳日完婚。
……
不觉间,凤媱被关在琉璃宫面壁思过已有半月。这半月唯有三人来看过她,凤媱本就天天混迹在军队里没有什么相熟的友人,要说稍微亲近点的也就是一同长大的碧儿等人了。
“孩子,你又何必与你父帝置气。”贵妃榻上,雪凰公主静坐,一身素衣的凤媱坐在一侧,独自吃着果味,对她爱答不理的模样,雪凰公主暗暗感叹,“他终究是这天界的主,自有他的颜面,你当众驳斥他,他自然要罚你,你去与你父帝认个错,这事也就过去了。”
见凤媱不理她,雪凰公主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怪母神未经你同意将你和龙月凡间的命数捆绑在一起,可你终究是女子,也终究是要嫁人生子的,这龙月的相貌品行在天界有口皆碑,若不是你对男女之事一直不上心,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你和龙月的婚事,你父帝已当众宣布,况且你对那龙月真真是那般无心吗?”
凤媱淡漠的眸子终于落在雪凰公主身上,淡淡启口道:“若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那我做这天界的长公主又有什么意思?我与龙月的事情便不用母神操心了。”
雪凰公主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于她,凤媱是她身上掉下的,她的心思却是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是看不懂的。
送走了雪凰公主,凤媱重新坐回座位。其实天帝罢免她的那天,龙月就已经来过了。
龙月一身白衣静立,出落的好似不染尘间烟火,他的嘴角是一抹温柔的笑意,让她的心微微颤抖着,可她却自作镇静。
“如此你就满意了?”她的话里有着不满。
龙月淡淡笑了笑,反问:“长公主此话莫不是怪龙月害你被天帝惩罚?”
凤媱愤愤转过身去,这兵权丢了也就丢了,当初她执意要跟着白虎战神征战沙场也不过是为了博得父帝的欢喜,如今看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而被禁足琉璃宫一事于她也是不痛不痒,本就不喜热闹的她如此便图个安静。
要说唯一让她记恨的,恐怕是……
下一刻,她就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宽大的手掌搂住她纤细的腰身,龙月从身后将凤媱环抱在侧,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耳侧,他的声音温柔而熟悉:“还是怪我,不该将你一人留下。”
凤媱心中一凛,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突然融化了,融化在了他那个温暖的怀抱中,她的唇被他轻轻吻过,她几乎快要沉醉在他的吻中,下一刻,她想起天帝冷漠的面孔,所有的深情却再一瞬间烟消云散,凡人啊,总是会对过去念念不忘。可她,不是凡人。她是天界的长公主凤媱。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可以选择忘记。
凤媱轻轻地挣脱开了他的怀抱,她深邃的眸子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男子,脸上只有惯有的平静和冷漠,许久她才抬起头,看着他那双黑玉般的双眸缓缓说道:“龙月殿下,你我在凡间的那些事不过是黄粱一梦,我与殿下如今回了这天界理应各自安好,今后殿下还是自重些的好。”
“长公主真的能就此放下?”龙月问道。
“有何放下或不放下的?”凤媱反问,她于他确实有些说不清理还乱的感情,但那些对她来说不过是一杯忘情水的缘故,只要她想忘记自能去月老那里要一杯忘情水把这一切忘的干干净净。
“……”龙月淡淡一笑,“可如今,你已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也可以重新开始。”
凤媱的脸上浮现一抹冷漠的笑意,她的目光带着一丝冷意:“如今连你也要逼迫我吗?”
……
自那之后龙月就再未来过琉璃殿,而她也没有去月老那里讨忘情水,是不能或者不想,连凤媱自己都清不清楚。
除了雪凰公主和龙月之外,唯一来琉璃宫探望凤媱的就是凤媱的师傅白虎战神了。那日,白虎战神一身戎装赶到琉璃宫,很显然是听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白虎战神看到一身素衣的凤媱啪啪啪连拍大腿,怒骂:
“天帝老儿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撤了你,这男婚女嫁难不成还由不得你自己做主了不成,他那是什么鬼规矩。”
凤媱掩嘴轻笑,对于她这个师傅的暴脾气早就了如指掌。
“笑,你还笑的出来。”白虎战神愤愤不平。凤媱心中不禁感叹,她自小跟在白虎战神身边,白虎战神对凤媱虽然严苛,但就如亲生孩儿一样疼惜,那种感觉是她在天帝身上感觉不到的。
“要不我去与天帝老儿说说,让你官复原职?这点面子他总归会给我的吧。”白虎战神拍拍胸脯说道,想当年他也是白虎一族的族长,过惯了自由散漫的日子,又是不爱管族中那些繁琐的琐事,索性就举族投靠了天界,做起了天界战神。
凤媱摇摇头,轻轻推开面前的窗,外面百花争艳,香气四溢,天界虽无凡间那般繁琐的四季交替,可胜在天界四季如春,那种感觉就像凤媱之前的人生一样,除了练兵就是打仗,没有一点烟火气,即使她是战功赫赫的战神,得到万人的敬仰又如何,却换不来父帝的喜爱。为了取悦父帝,她之前的人生活得更像是一场笑话。
“是时候重新开始了。”
天界长公主凤媱与东海龙宫太子殿下龙月的婚事定在三月后。此乃百年内天界难得一遇的喜事。虽说众仙都知道当日在云霄殿上天帝和长公主闹得僵了,可话又说回来,东海龙宫龙王与天帝同出一系,龙月身为东海龙宫的太子,本就文质彬彬,德才兼备,又生的俊俏,这六界之内也确实寻不出像龙月这般与长公主匹配的良缘。如此良缘,别家求都求不到,众仙也都纷纷指责是长公主不懂事忤逆了天帝。
当然这些话凤媱是听不见的。当碧儿告诉她,她和龙月的婚事已定,不日龙海龙宫的聘礼便会送达,她也只是慵懒地伸了个腰,并未说什么。
这日,雪凰公主来琉璃宫看凤媱。本想苦口婆心地再相劝一番,天帝那边她也去说过了,天帝向来对雪凰公主是有求必应,答应只要凤媱肯妥协,三月后乖乖嫁入东海龙宫,天帝便会解了她的禁足。
“凤媱,你听母神一句劝,莫要再跟你父帝置气了。”
“龙月乃是东海龙宫的太子,身份也是不低,这六界,除了他又有谁能配得上你长公主的身份?”
“你和他在凡间的事情,母神也是在司命星君的观尘镜里看到的,你为他做的那些事难道不是出自真心的吗?”
雪凰公主说了许多,偏偏面前的凤媱却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样,一语不发。忽觉,雪凰公主感觉有些不对劲。面前的凤媱虽然真实,但似乎少了些什么?想到此处,雪凰公主猛得衣袖一挥,彩光射向面前的凤媱,顿时那妙曼的少女在她面前烟消云散,化为虚无。竟是幻术!
见状,随侍在一侧的碧儿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雪凰公主柔美的脸庞上划过一丝狠厉,她走到碧儿跟前:“长公主可是离开有好几日了?”
“回,回天后娘娘,有三日了。”碧儿怯怯地回道。
“糊涂!真是糊涂,凤媱是被禁足在琉璃宫的,你们竟然还私自将她放出去,若是天帝追究起来,就算是本宫都救不了你们!”
雪凰公主自然知道凤媱不愿意嫁给龙月,可也想不到她竟然会逃婚,估计还是光明正大地走出琉璃宫的,这要是让天帝知道了一定会大怒。这天地虽大,可终究是有方圆的,如今看来,也只有在婚期来临之际悄悄地先寻回凤媱了。但是这件事要做的保密,又有谁能悄悄地帮她办这事呢?
脑海中闪过一人,雪凰公主顿了顿,对跪地的碧儿说道:“去,把白虎战神请来。”
白虎战神,监兵神君,这个人本应该和她再无交集,可如今也唯有他能帮她了。当年白虎战神苦苦追求雪凰公主,众所周知,怎奈一届武夫又如何入得了生性高傲的雪凰公主的眼,当年白虎战神虽是白虎一族高高在上的族长监兵神君,可不过一届武夫,与天界天帝之子比起来,却失了体面。当年的她是天之娇子,本也无须与任何一族联姻来维系本族的利益,只因自己的兄长火烈突然陨落而不得不为了族人的利益与一方联姻。父亲给了她选择的权利,一个是对自己情真意切的白虎一族族长,一个是为了巩固自己势力而刻意接近的天界太子殿下。
而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