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和红花在一起的感觉,别无他想。所以他警告辰易,若是胆敢辜负雪凰公主,他定不会放过他。辰易和雪凰公主那时并没有确认关系,只是以朋友身份来往,他的警告顿时变得可笑。
那天夜晚,夜风中,晚风吹响着周围的梧桐树,发出簌簌的声音,他和辰易对立而站,辰易清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没错,我确实钟情于红花,只要她愿意,我可以放弃继承我父帝的天帝之位,到是火烈你,你可曾想过,她不过是你的侍女,你确定以你在朱雀一族的地位,陵光神君会允许她待在你身边多久?你还能掌控她以后的人生吗?”
在那之前火烈从未考虑过自己对红花的感情是什么,辰易的话就像是一把把尖刀刺在他的心脏上,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那天晚上,他偷偷溜进了红花的房间,看着她熟睡的笑颜,他忍不住想要捏捏她肥嘟嘟的脸蛋,可是手指却停在半空怎么也落不下去,那一刻他不由自主的胆怯了。就是因为太清楚,才更清楚的知道后果。守护朱雀一族是他毕生的使命和责任,而为朱雀一族诞下优良血统的后裔也在其中,他是身份最高贵的凤凰一脉,他妻子也必须是血统最纯正的朱雀一族后裔,随着朱雀一族血脉的逐渐没落,真正能配的上他的适龄女子少之又少,但绝不会是红花,他的父亲早已为他物色好了最合适的妻子。
可偏偏,朱雀一族一旦遇到了自己认定的恋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变心的。
那么他的父亲会允许吗?他的族人会允许吗?那时她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使他能护她周全,那时的红花还会快乐吗?而他最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一点,他爱红花,爱那个活泼开朗,天真无邪的红花。
心中笃定,有些事如果注定是个死局,那么就他成为解局之人吧。
自那之后,他开始疏远红花,再也不带她去梧桐森林,再也不愿意看她如蝴蝶般翩翩起舞。可他依旧将她留在身边,或许他的疏远能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放松警惕,而他也早已习惯了有红花陪伴的日子,一时间,他戒不掉。
他也曾经看到红花看着他的疑惑眼神和落寞神情,他也心痛。可是他不能表现出任何不舍,他只能在午夜梦醒时,偷偷跑去红花的房间看看她。可尽管他做的天衣无缝,还是被他的父亲陵光神君轻易地拆穿了。
陵光神君看着他优秀的儿子,轻叹了一口气,情之何物,他是过来人,他又岂是不知。可正是因为他是朱雀一族的族长才不得不为朱雀一族的未来考虑,更何况就算他默许了他和红花的事,朱雀一族千千万万的族人又如何去说服,火烈是他们的希望,红花只是一个顺手捡来的侍女,她的元神不过是一朵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红花,到时,他们的愤恨定然会成为践踏红花的理由。
陵光神君告诫他,红花的下场只有死。那时他心如死灰,而他又怎么舍得她死?
“我会将她送走。”
这是他最后能护她的办法。如果连这个要求他们都不能满足他,那么他以毁天灭地之力起誓,他会放弃一切,陪她一起去。
那日,梧桐森林里下着一场大雨,他和她站在当初他捡到她的地方。稀稀落落的雨滴如滚烫的水珠落在她瘦弱的身体上。她跪在他的面前,因为没有灵力护体,她的周身早已被雨水浸湿,她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雨水混合着泪水顺着脸颊落下,落在地上,同时也落在他的心头。
他优雅的转身,雨水湿不了他的衣衫,在他周围自动散去,他抬起脚,落下的每一步都很沉重,可他故作无恙地缓缓向前走去。而她突然站起,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湿润的面庞上露出了一张惨白的小脸。
“不要再跟着我了!”他突然暴怒,转身对她吼道。他怕她继续跟着他会心软,特别是看到她这样惨不忍睹的模样时,他更加心疼。可是她不听,倔强地跟着。
“我说过了,你以后不再是我的侍女,离开这里,去你应该去的地方。”
“我应该去哪里?”她问他,她的手紧紧地按在胸口,身体在微微颤抖,“公子可以不要我了,可是我的心已经在公子这里扎根了,我还能去哪里?”
原来,他们是彼此相爱的。他似乎从一开始就错了,他所做的一切并不能让红花快乐,只会将她推入更深的深渊。那一刻,他所有的防备都瓦解了。他将她湿润的柔软的身体揉在怀中,紧紧的,不愿再放开,就让他最后再任性一次吧,就这一次。他吻住她,将长久以来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都融入这个吻中。他们拥抱在一起,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任由磅礴大雨浸湿他们的衣裳,只有彼此。
那场大雨冲走了他所有的理智,朱雀一族未来的荣辱与他何干?他拥有毁天灭地的火凤凰元神又如何,他只是他,以前的一切他无从选择,未来的路难道他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吗,他只想与深爱的她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再后来,他就判族了,带着红花离开了朱雀一族,至于他们怎么来到这永不见天日的地狱之门,他就不知道了,只记得自己受了很重的伤,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火烈牵住乙女的手,他的眼中是炽热的爱意,浓郁而深沉,即使是百年过去了,那份深情也未撼动一分,亦如当初可以为了她背弃自己的族人那般,义无反顾。
许久,他看向凤媱,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如今,父亲可好?雪凰可好?朱雀一族可好?”
当年的事雪凰公主也曾跟凤媱提起过,当年火烈陨落后,与朱雀一族一直有地域之争的蛮夷族一直虎视眈眈,失去了最大威胁的火烈,蛮夷族更是肆无忌惮,屡屡挑衅。蛮夷族擅长持久战,陵光神君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无力应战,雪凰公主不得已在陵光神君的要求下与天界或白虎一族一方联姻,而雪凰公主选择了天界太子辰易。在朱雀一族与天界联姻之后,白虎一族又突然并入天界,除去隐于尘世的玄武一族,天之四灵中的三族一直保持和睦,百年内未发生祸事,不过在这之中自然是天界的地位不可小觑,而这里面自然也有凤媱的汗马功劳。
至于她的外祖父陵光神君,当初她刚出生时,因为元神是难得一见的凤凰元神,陵光神君曾动过想要将她带回朱雀一族抚养的念头,但后来发现她不过是一只没有修炼能力的凤凰,于是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形似而无能的她再也没有得到过陵光神君的重视。因为这件事雪凰公主与陵光神君有了隔阂,也极少再回朱雀一族,对于这位外祖父,她也很少见到。
“三族和睦,朱雀一族很好,陵光神君也很好,舅父请放心。”凤媱缓缓说道,不过她的母神,雪凰公主却不好。她看着火烈和乙女恩爱的模样,思索着,应不应该把雪凰公主被天帝封印在梧桐树里的事告诉火烈呢?如果有他在的话,他们的胜率会更大一些,以现在天界的实力,就算是举朱雀一族之力也是无法与之抗衡的,这也是当初雪凰公主告诫她的,若想救她,不可急于一时。
虽然不知道火烈当初为何会离开朱雀一族,但她看得出,现在的火烈很满足,有爱人的陪伴,无忧无虑,远离俗世,真的要把他拉入那场永无止境的战争之中去吗?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接下来的几天,凤媱便住在子骞的子禺殿。因为子骞在水灵珠中疗伤需要时间,所以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短时间内不会醒来。这几天,凤媱接触最多的就是火烈,因为是雪凰公主的女儿,作为舅父的火烈对他就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一样,格外照顾,在短短几天的相处中,凤媱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这种一种属于亲人的情感。他是他的长辈,关心她呵护她,却也可以是她的朋友,幽默有趣。因为这样,她似乎更不想将外面的事情告诉他了,她不想打扰他安宁的生活。
除此之外,每日凤媱都会来乙女的宫殿里看一看子骞,因为火烈是凤媱舅父的关系,身为乙女子女的子骞和女雏也自然而然和她成了中表之亲。水灵珠里,小兽模样的子骞安静地睡着,亦如当初蜷缩在她身侧憨憨入睡的小嗷,让她想起那些与小嗷斗智斗勇,悠闲自得的日子。这几日的疗养下来,子骞周身的猩红皮肤已经恢复正常,或许很快就会醒来。等他醒来,确定他的安全,她就应该离开了,这里本就不属于她,她还有她要去做的事情。
一个红色的娇小身影在她身旁停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有一个紧随其后的黑影。每日除了凤媱,女雏也会来,女雏对自己的敌意凤媱当然知道,可她不至于跟一个小女孩一般见识。而女雏,虽然知道火烈对她的关心甚至比她这个亲生女儿还要多,即使不满,可也没说什么,毕竟她和凤媱是有血缘关系的。几日下来,她们彼此心照不宣,互不言语。
见子骞今日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以及一旁女雏的虎视眈眈,凤媱正准备转身离开,女雏的声音在她身后淡淡响起:
“母亲说,这几天哥就会醒了。”
凤媱点点头,并未多言。等他醒来,那么她也应该离开了。
突然,她猛得抬起头,视线朝外望去,她能感觉到一股强烈而熟悉的威压正在向这边靠近,凶悍而霸道。与此同时,火烈和乙女紧跟着从内殿走出,也跟着凤媱视线朝外望去,目光中带着一丝警惕。一般来说,威压只有施压之人故意放出才能让人感觉到,很显然这施压之人是故意让敌人知道他的存在,以达到让对手胆怯的目的。火烈暗蹙眉头,不知这人意欲何为。
“发生了什么事?”随着那股威压的接近,女雏也感觉到了那股强大的威压,看到父母警惕的神情,隐隐有些不安。
很快那施压之人便停在昆仑山死亡谷地狱之门入口。众人心中了然,此人此次定是为了地狱之门而来。
“是他!”火烈终于回忆起那股威压是属于谁的,当年那人也是初登大位,与他也不过几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