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烈领军征北,途中得报,贾夭已下祁州,遂领兵驻扎朔州,以阻贾夭。邢烈至朔州,闻贾夭沿途所为,义愤填膺,便欲与贾夭于沁水决战。谋士劝阻,言:贾夭手握一万鲜卑精骑,两军对垒,骑兵来去如风,于我军不利。若能铲除鲜卑骑兵,则贾夭可破。
邢烈深以为然,便使细作前往祁州散谣,谣传:贾夭沿途所破城池,并无骑兵功劳,尽是步兵拼死所得,骑兵却要分一杯羹,步兵怨言极大,贾夭欲毁先前之诺,即便事成推翻大刘,也不会出让河套之地。
未及半月,谣言遍传满营。有人禀告贾夭,贾夭不以为然,言:起事以来皆是攻城战,本就倚靠步兵,骑兵既未立功,怎的又怕人说?一日,贾夭宴请众将,席间开怀畅饮,贾夭已有些醉,便乘着醉意问鲜卑骑兵首领慕容洛:“慕容将军可善歌舞否?自慕容将军领骑兵至我军以来,寸功未立。既然不能上阵杀敌,可行歌舞以愉众将。”说罢哈哈大笑,众将亦大笑。慕容洛羞愤难当。
一日,慕容洛至将军司马处索要战马所食豆饼,将军司马不但不予,反而言:燕军粮草,均是按功分配,立大功则多分,立小功则少分。似你等这样寸功未立者,便是口粮也不愿分与,何况豆饼?慕容洛又大怒,便有离去之意。
贾夭知邢烈领兵已在朔州驻扎,升帐问计。众将皆言邢烈乃是老将,久经战阵,急攻不可下,且朔州乃是重镇,城高粮广,易守难攻,需从长计议。贾夭不喜,觉众将无用,不思索如何破敌,只是说困难之处。
此时,慕容洛道:“禀将军,我有一计可取朔州。”
贾夭大喜道:“慕容将军有何妙计?”
慕容洛道:“邢烈虽久经战阵,但终究是刘臣,不可久守朔州,久守朔州必受朝堂猜忌,只需一个邢烈必须出兵的理由,不愁邢烈大军不出城。”
贾夭道:“如何引邢烈出城?出城又该如何作战?但请言明。”
慕容洛道:“凡攻防之战,远来攻者,必粮草短缺,无以为继。我军远征已有数月,粮草耗费不少,如今若与邢烈对峙,不出一月,必定无粮而退。此时可用诈降计,使人报邢烈,某日我军粮草将从响水河运至大营,骗邢烈前来劫粮。刘军以步卒为主,我率骑兵埋伏,刘军一到,骑兵往来冲杀,突破其阵型,刘军知道中计,军心必乱。将军只看我火号为信,策应支援,待邢烈来时,便如瓮中捉鳖。”
贾夭道:“此计虽妙,奈何邢烈也是久战沙场的老将,怎会如此轻信?”
慕容洛道:“便要向将军借用一物,邢烈方信!”
贾夭道:“何物?”
慕容洛道:“需将军司马人头及其印信,邢烈方可深信。”
贾夭道:“何人可为使?”
慕容洛道:“我之胞弟慕容沣可为使。慕容沣饱读诗书,能言善辩,且随我征战已久。且我胞弟为使,携我书信为证,不由得邢烈不信。”
贾夭喜道:“如此甚好,皆由慕容将军调度。”说罢,便传令将将军司马人头砍下,连同印信一并送至慕容洛处。
慕容洛将慕容沣叫至近前,对慕容沣详细交待道:“此去诈降,无论成功与否,须保全自己性命,你我兄弟还要开创功绩,万不可把性命丢在此处。”慕容沣俯首称是。
慕容洛手写一封诈降信,连同将军司马人头与印信一并交给慕容沣,又嘱咐道:“贾夭不容我等久矣,此番献诈降计,既要贾夭一败涂地,也要我等平安脱身。切记切记。”慕容沣领命而去。
慕容沣携将军司马人头印信,来至朔州,言明自己乃是燕军信使,求见邢烈。邢烈召见,自有士卒推推搡搡,将慕容沣绑至邢烈面前,并呈上慕容沣所携之物。
邢烈看人头,又看印信,问道:“你是何人,携人头见我何意?”
慕容沣道:“我为将军功名而来,现今被缚,不欲言。”
邢烈大笑,命人松绑,又道:“现在如何?可道来。”
慕容沣道:“人头乃是贾夭军将军司马人头,印信亦是将军司马印信。我此番前来,是送功名与将军。五日后,贾夭军粮草将从响水河运至大营,将军可前去劫粮。贾夭若无此粮,无以为继,必退。”
邢烈道:“你在贾逆手下为将,因何传递消息与我?”
慕容沣掏出兄长书信,献与邢烈。邢烈打开观看,信中备言慕容洛受猜忌欺压之事,并约定劫粮之时,率骑兵策应邢烈。
邢烈看罢书信,怒道:“莫不是把我当做三岁顽童?如此诈降计,安能骗我?”说罢,命人将慕容沣推出斩首。慕容沣冷笑几声,又是低头叹气。邢烈命士卒住手,又问道:“你因何又是冷笑,又是叹气?”
慕容沣道:“我笑将军自以为是,妄自猜度;又叹我兄长欲弃暗投明,却所托非人。”
邢烈道:“慕容洛信中只说粮草从响水河过,并未说明押送粮草军队数量;只说骑兵策应,却不言明贾逆安排,他又是如何策应。不是诈降又是什么?”
慕容沣哈哈大笑道:“原来邢烈将军往日功绩,皆是运气得来,并无真本事。也罢,勿需多言,但求速死。”
邢烈道:“你何意?我久经沙场,功绩皆是我调派得当,众将士效死得来,何来运气只说?你须把话说清。”
慕容沣道:“我兄乃是骑兵首领,受人猜忌,并非将军司马,况且看护粮草乃是重中之重,我兄如何得知押送粮草有多少军卒?如若细枝末节我兄尽知,只怕不用邢将军,便是草寇也将粮草劫了去!”
邢烈点头,慕容沣又道:“战争之事,瞬息万变。五日之后,粮草过响水河,是中午至,还是傍晚至,只有看押粮草之人知晓,我等怎知?既然时辰不定,押运粮草军队数量不定,我兄现在如何得知战阵安排,又如何告知将军策应之法?邢将军先前功绩,不是运气是什么?”
邢烈离席上前,手搀慕容沣,道:“我用言语试探于你,如此方可信你兄弟乃是真降。既如此,五日后我当率军亲至响水河。”
史官记之曰:“慕容洛使胞弟慕容沣诈降,引邢烈出朔州,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