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不要你去,外面都是坏人,我不要你走,我要你陪着绣儿!”
“绣儿,绣儿不哭!绣儿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你是大隋的国君,是堂堂帝王。要谨记,你是谁!你~是~谁!”
“啊!”林慎猛地惊醒,却感觉天旋地转,头昏脑涨。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身处一处石洞中,洞中虽暗,却独有一律阳光透过石壁上的缝隙投射进来,榻下却是一抹草席。林慎也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久,沉重的打击像是一块大石压在心头,恍恍惚惚犹如隔世。
“小子,你醒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唤醒了林慎模糊的意识,那声音底蕴陈厚,入耳便觉得令人安心。定睛一看,却见是一中年男子颔首入内,此人身长八尺,留着短须,宽颌长耳,封神如玉。一身洁白长袍配烫金纹饰,一柄长剑悬系腰间,风度翩翩,清雅非凡。只见他缓缓在林慎身边席地坐定,拿出个葫芦递给林慎。
“您好。”林慎微微坐起身,接过葫芦看了看了,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伯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家人,家人呢?”问到这里林慎的声音不住地颤抖。
“哎,先喝口水吧。”中年男子拿过葫芦拔掉了塞子又递了回去,林慎没再说话,顺从得拿起葫芦呷了一下,琼浆入口,一股清凉直冲天灵,佛若醍醐灌顶,一扫混沌,林慎顿觉心头大快,不觉多喝了几口。
“大伯,这水真好喝啊!”
“哈,你小子识货啊。这是昆仑瑞泉之水。我平素不爱饮酒,就爱舀了这泉水随身携带。便宜了你小子了,这一路上我都舍不得喝呢。”白衣男子脸上泛起笑意,看在林慎的目光中竟似带了些许慈爱。大概上了年纪的人,见到晚辈总是疼爱的吧。
听男子如此说,林慎也不敢尽饮,把葫芦重新塞上,惆怅便又涌将上来,低沉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说罢,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白衣男子听闻,也是眉头紧锁。在他看来,如此一个普通的农家男孩,一个普通的乡下家庭,如何会招惹这样的恩怨,又如何会卷入江湖人的纷争,落得个家破人亡,惨死当场的结局。
原来,白衣男子名叫洛闫,是昆仑派气宗宗主,洛闫本是奉掌门之命下山致扬州分舵镖局办事,谁料事态冗杂,一时间竟毫无头绪,眼见半月已过,事情却毫无起色。这日洛闫心情烦躁,无奈出城散步,却正好撞见江湖人行凶作恶,便远远藏于树丛中观察。非本派恩怨洛闫本不想过多插手,况且洛闫到时,老两口已被加害,但见那伙江湖人并非似贪恋财物杀人越货,杀了人不搜刮财物却也不离去,只埋藏于屋后,似是在等待什么。
洛闫在树丛后整整观察了小半个时辰,眼见天色已晚,城中还有牵挂,本已打算离去,谁知这时一个少年老远跑来,见到此景竟大受刺激昏了过去。那群江湖人看到少年现身,悄悄地从屋后摸了过去。
“敢情闹了这么大半天,这群人却是冲这孩子来的?”洛闫心中纳罕,一时冲动出手。他本以为这只是群一般的江湖混混,凭他独步天下的两仪功功力,本应摧枯拉朽,风卷残云地收拾掉这群人。可意外的是这群人功力却不弱,而且进退有度,出手狠辣,绝不拖泥带水,必是经过高人指点的行家里手。尤其是领头的粗壮汉子,使一把精钢剑,招式滴水不漏,却不用内力,看不出是哪家武功,饶是如此竟能靠蛮力硬接洛闫的两仪剑势。
缠斗半晌,一群人见一时间难以拿下洛闫,只好一声响哨,四散退去。洛闫不敢深追。只好抱了少年离开,无奈天色已晚,扬州城门关闭,又不敢客栈投宿,生怕再遇到那伙人,于是便寻了这处山洞落脚。
洛闫原原本本得告诉了林慎,林慎听罢,心中五味陈杂,看来就算是时过境迁,对方也不肯放过自己,五年前那一晚的恐惧又一次笼罩在了心头。
“你没有别的家人朋友了嘛?”洛闫说罢问道。
林慎绝望的摇了摇脑袋,抬头看了眼洛闫,仿佛间又看到了那个人,那个拼了性命也要保护自己的人,仿佛耳边又响起他的话:“陛下,臣愿冒死拖住敌人,臣斗胆恳请陛下好好活下去!为了大……为了,为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林慎!你记住了吗?”
“你走,你走啊!”林慎突然暴起,一把推开眼前的男子,疯狂道:“不要跟着我,你们都不要理我,在我身边,你们都会死的……”
“别说傻话了。”洛闫如同洪钟一般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不知为何,洛闫的声音如同有魔力一般,林慎浮躁的心瞬间就平静了下来,呆呆的望着洛闫。
洛闫看着林慎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禁心生一阵怜悯。昆仑派虽属玄门,然不禁嫁娶,洛闫早年与同门师妹喜结连理,不料幼子早折,结发妻子郁郁而终,这些年来,同门师兄弟包括掌门师兄在内都希望他能续弦,然而洛闫始终对此置若罔闻。旁人也许不知,早在幼子和师妹驾鹤西去的那一日,洛闫的心就已经死了。有时候越是短暂的情缘,越是令人难以释怀。
林慎小小年纪,哪能理解这成人世界的爱恨缠绵,更理解不了人这一生如此短暂,岂能轻易言死?此时此刻,林慎脆弱的小身板和恐惧的小眼神正好勾起了洛闫的保护欲,仿佛眼前的这个少年能填补自己多年的遗憾,于是洛闫决定,他要给这个素昧平生,无家可归的少年一个依靠。
其实,收留一个孩子,对于巍巍昆仑来说,又算什么呢?
“没人会死,因为……”洛闫坚定地看着林慎,缓缓道:“我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