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大隋覆灭,大隋皇族宇文氏绝后,北方拓邪氏一统华夏,建立了大辽帝国,改元公富。公富二年,大辽皇帝拓邪阿布玛赐皇族汉姓孟姓,并为自己改名为孟尝,大辽孟氏抛弃民族嫌隙,重用汉人,励精图治,大辽渐成国泰民安之象。至此,中原大地结束了历经数年的动荡,进入了胡汉共治的公富盛世。
此刻,扬州城内某客栈中。几名江湖客围坐在一间客房榻上,为首的一名汉子虬扎豹眼,面目凶恶,正低着头闭着眼养神,其余众人也都在各自休息,其中一个小个子横卧在靠近窗边的位置,眼睛无神的看着窗外熙攘的人群,仿佛等待着什么。突然,客房的门被人推开,一名蒙着面罩的男子大步而入,并砰得一声关上了身后的房门,小个子见状回头,也顺手关上了窗子。
“确认了吗?”虬扎汉子冷声问道。
“确认了!是他没错。”进门之人颔首道。
“好,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失手了。要知道,为了了结这桩五年前的旧怨,掌门花了多少功夫四处打听,要是这次我们没把事情办成。不知道掌门会如何处置我等……”
“但听宗主吩咐!”众人齐声道……
扬州城郊的官道边上有一处苹果园,江淮的苹果又大又圆,香甜可口,这样的苹果园在扬州郊外随处可见。果园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妻,老夫妻无儿无女,只收养了个十二三岁大的男孩。五年前,老翁进山采药,偶然见遇到豺狗围着一团事物。老翁挥起镰刀赶走了豺狗,却见是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孩,男孩看上去也不过七八岁大,却不知为何一身是血,貌似是受了惊吓或是伤重昏迷不醒。老翁只当是豺狗干的,便把男孩背回了家。不幸的是,男孩好像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说自己叫林慎,却也记不得自己生在何方,要去哪里,只是听说话却是京城口音。老夫妻也不急着追问,拿来饭食招待男孩,却不料男孩似是饥饿了很久,抓起馒头腌肉狼吞虎咽,边吃边流泪,吃着吃着竟嚎啕大哭了起来。夫妻俩见状心疼不已,便提出收留男孩,正好二人也无儿女,于是男孩便在果园住了下来。因养父母姓何,便更名为何慎。如今一晃,五年过去了,何慎也出落成了半大小伙子,生的星眉朗目,英气逼人,只是眉宇间总是隐隐带着一抹愁色。
果园背靠南岭,南岭的山中长满了奇珍异草,这些年来,何慎跟养父学习了很多草药知识,不说识得百草,也算是半个药师。自己的养父年龄渐长,腿脚变得不那么灵光了,何慎便代替他上山采药,刚开始何老头还不太放心何慎自己上山,但见何慎一天天长大,药也越采越熟,采到的草药拿到城里卖给医馆补贴了不少家用,便也放心地让何慎去了。
这一日,何慎如往常一般上山采药。南方的山里到了傍晚格外潮湿,何慎忙活了一下午,浑身汗透不说,背上的竹篓也越发沉重。索性放下篓子,坐在山头,拔开葫芦塞子灌了一大口米酒。望着落日余晖,品尝着香甜的米酒,那是何老太婆得意的佳酿,看着山前的果园和升起的一缕缕炊烟,他知道家中一定已经做好的饭菜等着自己回去。眼下的少年,渐渐淡忘了昔日的苦楚,渐渐淡忘了自己是谁。也对,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正值青春年少,谁又愿意背负那些恩恩怨怨,血海深仇呢?此时的他更愿意当一辈子的何慎,他不再是林慎,甚至也不再是……
正当少年沉浸在思绪中,几声鸦啼将何慎拉回了现实,却见是一群乌鸦冲天而起,落日余晖被鸦群一搅,仿佛蒙上了一层血色。黑鸦啼鸣,大丧之兆。何慎猛地打了一个寒噤,仿佛那个埋藏在心底的梦魇又一次找上了自己,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少年抓起身旁的镰刀,连竹篓也顾不上背,疯也似的跑下山去……
一路上,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少年梦魇之中的恐惧侵蚀了他的内心,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仿佛要把自己生生拉回五年前的那天,拉回自己一直拼命逃避的宿命。
“千万不要出事啊!”少年边跑边在心中默念,他只愿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瞎操心。十丈,五丈,牵挂万分的小茅屋映入了眼帘,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屋门口。谢天谢地,仿佛一切真的都是自己瞎想,少年不禁松了口气,脚下的步子都放缓了一些。
可当他看清楚眼前的一幕,少年的整个身子都僵在了原地,难以置信的表情瞬间凝固在当场。何老太婆浑身是血,胸前插着一把长剑,与其说是站在门口,倒不如说是被钉在门上更为合适,头颅低垂,头发披在前面看不清面目。何老头整个身子跪坐在屋前的台阶上,首级却落在老太婆脚边,七窍流血,口目皆张,骇人不已,好似临死前受了十足的惊吓,还没缓过神就被枭首。
“不!”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之后,何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噗~”少年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直喷而出,顿时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