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地停下，车内，赵怀兰也刚刚说完。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了郡主，我赌郡主会保护我，郡主应当不会让我失望吧。“
赵怀兰紧张地抬起头，莫黎的表情令她不敢直视。
莫黎伸出手，掀开帘子。
“我什么时候让赵姑娘失望过。”
莫黎掀开的帘子后，是赵府。
赵府四周，站着城防的先锋巡逻队。
“赵姑娘从今天开始，不要踏出赵府一步，直到事情结束。”
找怀兰张了张嘴。
莫黎补充道：“就是陛下召见也不要去，当然了、陛下也不会召见。”
赵怀兰：“郡主你、私自调用军队？”
莫黎摇了摇头：“并未进赵府，就不算私调。”
赵怀兰依旧皱着眉：“家父……”
莫黎：“我会安排人保护赵大人。”
赵怀兰双手合十，对着莫黎深深一拜。
“民女在此，谢卉秀郡主大恩大德。”
莫黎扶起赵怀兰：“若你所言属实，那你就是翎国的大功臣，我此时所做的就是在保护翎国的大功臣。”
赵怀兰走下马车，担忧的赵志在门口等着他，面对着那些训练有素的军队，赵志没说什么，在见到赵怀兰的时候，赵志对着莫黎的马车深深的跪了下来，重重的拜了一拜。
赵怀兰扶起赵志，两人一期目送莫黎的马车缓缓离开之后，携手走进了赵府。
赵怀兰把莫黎吩咐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赵志，赵志也只能叹气。
毕竟接下来，就不是他们俩能涉及的部分了。
老道的赵志嗅到了一丝变天的味道，这股精准的直觉，使得它在众多风波中得以明哲保身，即使做不到位高权重，至少也衣食无忧了。
那些打打杀杀的事，留给大人物们吧。
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大人物了。
莫黎在马车中闭目养神，刚刚听到的东西，虽然她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多少，还是有些惊心动魄，所以她在缓。
可是徐璐急迫的敲了敲门框，打断了她的思路。
“姑娘，老夫人过身了。”
莫黎张开眼睛，跟徐璐又确认了一遍。
“你再说一次。”
“老夫人过身了，就在昨夜，二小姐传话来，说老夫人去的很安详。”
莫黎长吁了一口气。
突然想起初入藤府的时候，何其的热闹，老夫人虽然不完全信任和保护她，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终究是护了她一些。
“祖母说，每个人都要走到那个地方去，她只是提前我一步去了，告诉二姐好生安顿吧，也不薄了她照拂我一场。”
徐璐：“二小姐说，有关事宜她会安排，叫您不必挂心，该去守灵的时候她会告诉您的，您什么时候回去一次。”
莫黎点了点头：“我明日回去，顺便告诉二姐，祖母仙逝，小五的婚事也就作罢吧。”
徐璐：“封地的罗亲王妃听闻母亲噩耗，估计也要病倒了。”
莫黎：“寻御医去看看，姑母的身份本就请得起。”
徐璐一一记在心里，莫黎说完，再看了眼窗外熟悉而陌生的景色，放下了窗帘，回到车里继续闭目养神了。
刚入府的时候也跪过一次，也是为了长辈守灵，她还被藤永安刁难，跪在冰冷的石板上，是罗亲王妃救了她，她还记得。
如今才不到一年，却已经是这番光景了。
藤峰和安缇被处死，藤甫被削官，藤井被流放，腾永安已经是低如尘埃，老夫人病逝，姑母也病倒了。
“姑娘，咱们去哪？”
莫黎想了想，过了好长一会儿才说。
“入宫。”
徐璐：“不用提前递个折子吗？”
莫黎：“来不及了。”
徐璐皱了皱眉，没再说话，马车似乎原地打了个转，朝另外的方向驶去。
莫黎虽然没提前递折子，但如今卉秀郡主在京中这如日中天的声望谁人不知，陛下选了她推荐的左赤军练兵少将，还厚赏封地，连几位皇子都与她交好。
因此侍卫也没这么不长眼色的拦着。
御书房外，公公却给她拦了下来。
“郡主，宋美人正在里面，请您稍等片刻吧。”
莫黎皱了皱眉：“劳烦公公通报，陛下知道我会过来。”
公公也很为难，这宫里最得宠的妃子，和送她进宫的朝中宠臣之间做选择，让他有些为难。
“我不为难公公，不会硬闯，但请公公帮忙通报，我真的有要事要求见陛下。”
公公当然是不愿意得罪莫黎的，稍微弯了弯腰，走进了御书房。
没过多大一会儿，宋美人就随着公公走了出来，和莫黎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人互相弯了弯腰。
公公笑眯眯的对莫黎说：“陛下请郡主进去呢。”
莫黎也会以淡淡的微笑。
皇帝坐在椅子上，看着莫黎进来，行礼，然后站在自己面前。
“恰好你来了，朕听说你祖母过身了，爱卿节哀。”
莫黎微微点了点头：“多谢陛下关怀。”
皇帝似乎料到她的反应，也没意外，只是嗯了两声。
“刚刚宋美人和朕说，前几日在宫中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见到了五公主，你知道五公主吧。”
莫黎没有隐瞒，淡淡地说“臣知道。”
皇帝点了点头：“她跟朕说，她觉得五公主需得有个名分。”
莫黎：“那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朕更想听听爱卿的意见。”
莫黎不动声色的看着陛下的脸色，却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态度。
“这是陛下的家事，臣不敢妄言。”
皇帝把茶杯拿起来，却发现茶已经凉了。
“朕让你说的。”
莫黎：“臣并不了解其中缘由，贸然发言未免有失公允，陛下自己定夺就是。”
皇帝淡淡的笑了笑。
“倒是朕多此一问了，宋美人来和朕说，不就表明了爱卿的意思了么？”
莫黎低下头：“臣不敢。”
皇帝把茶盏摔在一边。
“罢了，来找朕做什么，说吧。”
莫黎跪下：“请陛下恕罪，臣才敢说。”
皇帝冷冷的看着莫黎：“你说。”
莫黎：“平溪郡主联络西凉，通敌叛国，请陛下处置。”
皇帝看着莫黎，突然笑了。
“证据呢？”
莫黎并未抬头：“有人亲耳听见，并告知了京兆府尹赵志赵大人的嫡长女，是赵大人感受到了不对，主动找臣告发的。”
皇帝刚要开口，莫黎就说。
“臣知道，臣虽然只有人证，但不足以让陛下相信并处决平溪君主，臣有一计，不知陛下可准许。”
皇帝：“你说来听听？”
莫黎：“依赵姑娘所言，平溪郡主与西凉的筹码，是罪人慕容郁婉，她已经被臣转移到了臣的府邸，对外宣称慕容郁婉已被处死。”
皇帝默不作声。
莫黎继续说：“但是臣会让平溪郡主得知，慕容郁婉并没有死，而是在臣的府里，这样她就会觉得，她还是有和西凉交换的筹码的。”
皇帝：“只是慕容郁婉？”
莫黎：“据臣所知，不只是慕容郁婉。”
皇帝挑了挑眉：“还有什么？”
莫黎：“还有岭南六座城池，也就是臣的封地。”
皇帝：“平溪拿这些给西凉，她能得到什么呢？”
莫黎：“得到陛下的信任，和臣的性命。”
皇帝突然抓起刚刚瘫倒在一边的茶盏，啪的摔在地上，里面已经凉了的茶水飞溅到四周。
“荒唐！她本就深得朕的信任，难道就为了对付你？无凭无据，你要朕相信你？”
莫黎摇了摇头：“如果再加上为了荣贵嫔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和大皇子呢？”
皇帝顿了一下。
莫黎：“臣只是设个套试一试，若平溪郡主并未如此当然最好，但若她……”
莫黎突然抬起头，看见皇帝的表情，并不是怒火，而是一脸的无奈。
“平溪她、救过朕的命。”
莫黎：“臣知道，所以臣并未对平溪郡主…”
皇帝摆了摆手。
“她勾结西凉的事，朕知道。”
莫黎突然语塞，若皇帝知道，却并未动手……
皇帝轻轻的在椅背上靠了靠。
“朕不想落个，狡兔死、走狗烹的名声，你明白吗。”
莫黎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想做的，一定会成，扶歌已经给朕写了急报，她很快就会回来。”
莫黎还是没说话。
皇帝也不介意，把急报扔给莫黎，莫黎轻轻的捡起来，展开读完。
“诗将军、早就发现了？”
皇帝点了点头。
“若论智谋，扶歌或许不如你和平溪，但若论军政、扶歌足矣。”
莫黎抿了抿嘴。
“陛下圣明，是臣鲁莽了。”
陛下叹了口气。
“按你想做的去做吧，给朕的救命恩人留一口气。”
莫黎把朱批的急报放回皇帝桌子上，默默的点了点头。
“臣领旨，谢陛下恩德。”
皇帝的手指叩了叩桌面，莫黎刚转身要走，就听见皇帝不知是在和她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宋决嫣……好像啊、和她。”
莫黎的脚步只是顿了一顿，并未作出回答，转头离开了御书房。
一步一步的走到宫墙边，直到看见徐璐和她背后的马车，莫黎才觉得回过神来，徐璐一看见她也是马上迎了上来。
“怎么样，姑娘？”
莫黎看着徐璐，徐璐觉得后背发凉，莫黎的眼神，分明是要杀人的眼神。
“慕容郁婉，终于可以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