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黎最近,只要闲下来,就会看凌姣雪留给她的与吾友书,好像凌姣雪还在她身边一样,絮絮叨叨的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讲一讲自己发了通火,发完很后悔,吃到了个什么好吃的、懂得了个什么新的道理……
就像现在,莫黎合上一页纸,磨蹭到床上,灭了灯,眼皮困得直打架。
陈玉儿替她约了上官衡,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法子,上官衡还真同意偷偷摸摸来见她,莫黎有点佩服陈玉儿了。
天香居
“想什么呢?”
雪淼看着穆风,单手杵在桌子上发呆,眼神直放空。
穆风:“在想,钱行下一步应该如何推进。”
雪淼噢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在想小郡主呢。”
穆风:“我为什么要想她?”
雪淼自然的说:“你那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不是跟的挺欢实的。”
穆风:“什么叫我跟在她屁股后面?你这个人咋这么庸俗!”
雪淼被凶的莫名其妙,原本要写的药材都忘了。
“我说什么了?”
穆风白了他一眼。
雪淼恍然大悟:“噢~你心虚了。”
穆风迅速的说:“我没有。”
雪淼才不信他。
“如果不是,你那天晚上偷偷去看人家干什么,还没看着。”
穆风:“谁跟你说我偷偷去看她了?”
雪淼要不是认识这人多年深知他口嫌体正直的脾气,早跟他磨叽不下去了。
“我可跟郡主确认过,她不知道你去过哦。”
穆风:“我还不想让她知道呢我。”
雪淼:“不过你也别担心,我替你诊过脉了,郡主恢复的不错。”
穆风翻了个白眼,似乎在说谁在乎呢。
雪淼笑了笑,继续低下头“我说,既然公主已经再无和你相认的机会,咱们还不回去等什么呢。”
穆风想了想。
“也许,公主并不是她呢。”
雪淼:“那是不可能的!皇宫之中任意穿梭出入禁地,被禁军统领发现了还能安然无恙,随手丢给你的衣服都是皇家的绣工和面料,暗纹绣的是蟒,年龄又接近的,除了凌姣雪公主以外没谁啦!”
自己的话没有得到回应,雪淼抬起头,看着再次陷入沉思的穆风。
“不是吧你,你真感觉不是?”
穆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我想再等等。”
雪淼刚要开口啰嗦,就被穆风打断。
“你写好你的药方子吧,别在这像个长舌妇一样哔哔了。”
雪淼:!!!!!
第三日,藤府
“侧妃、上官将军,这边请进。”
听白一早来了府里,碰巧遇见了莫黎等待的上官衡,就顺手带了个路。
陈玉儿没见过听白,但看听白熟稔的样子,想着或许是莫黎的亲信,稍稍点了点头。
到了莫黎门口,徐璐在等着。
徐璐看看听白也很意外,但没表露出来,只是略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上官将军里边请”
徐璐笑了笑:“正好听白在,你和侧妃娘娘讲一下牵丝蛊的事吧。”
听白:“好。”
陈玉儿到有些听不懂。
“什么牵丝蛊?”
徐璐:“是郡主要奴婢提醒您,慕容郁婉是必死之人,必然悲愤难平,西凉人又擅蛊,以防万一,还是注意点好。”
陈玉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徐璐就让江瑟和江鸿随陈玉儿一起,跟听白坐在远处的小亭子里慢慢讲着。
徐璐在门口守着,屋里就只剩下莫黎好上官衡两个人。
上官衡刚进到屋子里,莫黎就请他坐下。
“郡主找侧妃娘娘相邀,想必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莫黎点了点头。
“上官将军,在聊正事之前,我先问您几个问题,可以吗。”
上官衡点头。
莫黎:“将军对我翎国的军队,是如何看待和评价的呢。”
上官衡思索了一下问“好端端的,郡主问我这个作甚?”
莫黎:“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还未与将军熟识,就贸然开始说我的事,未免有些失礼。”
上官衡:“身在军中,自然要以国家为重,以胜利为荣,以作战为幸,我认为,不应该区分所谓的练兵与实战,应该做到随时保持警惕和意志,翎国的兵,大多散漫惯了,有些兵蛋子还打不过体力强健的百姓,街上抓个小偷都抓不住,这如何保家卫国。”
莫黎若有所思:“那武将军官之中,上官将军最赞赏谁呢。”
上官衡警惕道:“郡主问这个作甚,我对所有的同僚都是一样的,非说以谁为楷模,当以诗大统领为榜样,少时可上阵杀敌,如今可以栽培晚辈戍守边关,自身保家卫国。”
莫黎没说什么,继续听着上官衡说,适当的推给他一杯白水润喉。
上官衡:“翎国的兵力偏分散,能打主帅的人并不多,因此新兵需要快速的成长起来,军中也有一半是上过战场的,经验丰富,见过战场是什么样,但剩下的一般大多连个小偷小摸都没遇见过,若是真的起了战事,怕是逃兵都做的出。”
莫黎默默地添上上官衡杯里的水。
上官衡:“郡主有所不知,十…十几年前,我朝还是有军事演习一说的,当时是一位非常有经验,非常令人尊敬的前辈提出来的,我有幸目睹过一次,当时缩小战场,只有通过选拔最优益的士兵才有资格进入历练,以郊外皇家疆场和后面的山郊为范围,抽取共两百名士兵,那个效果简直是身临其境,两军主将互为敌方,排兵布阵博弈之精彩!令人叹为观止啊!当时为了进入这两百个名额,军中将士那是挤破了头,训练的一个赛一个的刻苦!可惜了、那两百人我说出来几个郡主你认识的,陈聪!他就混在军里,还有诗扶歌大将军,还有焕郡王等等等等,可惜了啊、可惜了。”
莫黎依旧是笑笑
有一次,她在宫里和凌姣雪下棋,看见凌袭杰对着个沙盘嘀嘀咕咕的,就觉得有趣,诗扶歌来和凌袭杰讨论,她也听了两耳朵,下一封家书里和父亲提了一嘴,然后她父亲就在朝堂上提出来了个非常完善的改进措施,她虽然没能混进两百人之内,但她很清楚当时是个什么情形。
上官衡看着莫黎,有些许尴尬的眨了眨眼。
“抱歉郡主,我一说起这些,就有点激动,你可能不爱听……”
莫黎拿起茶壶,给他续水。
“所谓,‘上不正、下参齐’,为将之人都散漫无状,士兵看了自然效仿,至于将军说的那场军事演习……我随未能亲眼目睹,但也能领会当时的盛况。”
上官衡一拍掌
“郡主所言甚是,武将之中,也就大皇子和诗家还能存些风骨了。”
莫黎笑了笑:“此言差矣,上官将军不也是一样的精神抖擞吗。”
上官衡摆了摆手。
“我曾随那位前辈出军,那才是军人的精神啊……”
莫黎眼看上官衡要陷入回忆,赶紧拉他出来,说:“那将军认为,军中将士练兵之时,应当如何做到赏罚分明,才能有效的激励士气和斗志呢?”
上官衡眼睛一亮。
“郡主是问我如何练兵吗?”
莫黎点点头。
上官衡:“首先为将者,必须要以身作则,就算做不到严于律己,也应该做到一视同仁,其次,要注重培养将士们的团结吃苦精神,集体意识,没有国何来家,我们所谓的保家与卫国本来就是分不开的,现在许多人舍国为家,现在是看不出来,若到了战时必成大患。禁军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强峻的实力,这与诗统领的练兵是分不开的。”
上官衡说的口渴,可却并无倦意,杯中的白水看起来格外甜美诱人,上官衡又喝了杯水,润了润喉。
“其次,我认为赏罚分明是非常重要的,
有功当赏,有过必罚,绝对不能打糊涂仗,军人要有军人的气度,但也绝不因身份所困受人欺辱,适当的接触六艺,全面发展,不能做没文化的土兵,若要奖赏,自然应该体贴民心,赏他们有用的,有意义的,能起到激励作用的,罚也要罚肉痛的,长记性的,不敢再犯的。当然……如果能、再来一次当年的演习,那就……更好了。”
上官衡最后一句话,越说声音越小,到后面低下了头,默默地叹了口气。
“只可惜,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兵,最多也就统百八十个人,也只能严格要求他们。”
莫黎笑了笑:“璞玉怎么可能没有用武之地,如果将军愿意听我一言,我可以实现将军的想法。”
说完,莫黎走到书桌边,拿了一本折子递给上官衡,正是她涂涂改改挑挑捡捡最后写出来誊抄了一份的版本。
“这是我的一些不成熟的小建议,将军慢慢看,不足之处,欢迎指出。”
莫黎说完,喝了口水,慢慢等着上官衡看完。
随着时间的过去,上官衡的脸上慢慢泛出了惊喜的神色。
“郡主……您真是、这、”
莫黎微微笑笑。
“将军不急,看完再说。”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上官衡合上了折子。
“看来侧妃娘娘没有糊我,郡主为人值得尊敬,这里面许多地方我也有过思考,只是无法付诸实践,更没什么用武之地。看了郡主言简意赅的折子,似乎又茅塞顿开了一些,譬如军纪方面,其实更重要的是提升他们内心对自己的评价和认同,若自身要求上来了,军中若军风严格,大家都以禁军标准要求自己,自然不会出现自降身份的现象。郡主果然和传闻相似,与其他门第千金有所不同,却又不同于传闻的阴险狡诈,是个不可或缺的人才啊。”
莫黎摇了摇头。
“不敢在将军门前班门弄斧,只是一些不成熟的小想法。”
上官衡摸了摸那本折子,遗憾的说。
“郡主若想借我之手把这折子递上去,在我看来却是损失。”
莫黎挑了挑眉:“将军何出此言?”
上官衡诚恳的说:“此言有两点考虑,一、若这折子郡主能寻个有地位有名望的人来递,陛下必然会加强重视,或许一些建议能成为现实,而我的话,这种影响就会大打折扣。二、郡主若能自己递上去,依郡主才智,陛下必然重用,或许郡主能成为下一个诗扶歌将军那样的巾帼英雄。”
莫黎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现在我可以进入我今天的主题了。”
上官衡一愣:“还没进入主题吗?”
莫黎说:“当然没有,我接下来要给将军看我阴险狡诈的一面了哦。”
上官衡拍了拍那本折子:“我相信能写出这等良策的人,不会是个阴险狡诈之人。”
莫黎被他逗得有点发笑,但还是简单的给他捋了捋如今的情势,上官衡听的明显不如之前有兴致,但还是强撑着听了下来,像极了被迫念书的少年,直到莫黎讲到,希望他成为五万左赤军练兵总将的时候。
“郡主不要开玩笑了,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打听不出我为何沦落至此。”
莫黎要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是知道的。
“所以,以将军的才智,真的甘心就当个位同百夫长的巡逻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