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香居
大病初愈的莫黎按时到了,却迟迟没有进去,虽然她面对过很多次这个老故人,可是都是在许多人面前,如今共处一个包间,只有他和她,这简直无异于上刑。
她特意穿了男装,为了让他不要认出来,可是是不是真的不想被认出来,就只有莫黎自己清楚了。
总归不能转头回府,倒不如坦荡一点儿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毕竟现在凌珏夜还没认出她身份,他们还是没什么关系的关系呢。
一边摇着折扇一遍推门而入,淡淡的弯腰行礼:“见过二皇子殿下。”
凌珏夜也规规矩矩的回礼:“郡主有礼了。”
莫黎虽然不知道凌珏夜已经千恩万谢做足了表面功夫还把自己约到外边酒楼做客是要闹哪样,却也下定决心不能露出马脚,坐在凌珏夜为她准备的座位上,等着凌珏夜在说话。
可是对方似乎就是请她来吃饭的一般,一会儿研究下这道鲫鱼汤,一会儿推荐下那个酱肘子,就是拐来拐去不说有用的话,莫黎也不心急,反正都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了,权当他请自己吃饭,反正只要饭菜里没毒,她总归是不亏的。
只是不禁赞叹,时隔几年,凌珏夜也不再是那个陪她打弹珠,陪她躲过夫子抽背诵,帮她挡着姨娘的骂的少年了。如今她们俩相对而坐却连话题都要是一条鲫鱼的场面,真是不知道说是造化弄人还是天意难违。
莫黎想到这儿,心里不禁有些涩涩的,嘴里喝着甘甜的果汁,心里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
凌珏夜似乎就是请自己吃饭,难不成他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莫黎吃东西很快,过了一会儿就结束了今天的‘宴会’,凌珏夜似乎终于想说点什么了。
“郡主可认识叶茜?”
直到最后他才仿若不经意一般提起,倒是出人不意。
莫黎心里一愣,面上规规矩矩:“殿下说笑了,谈不上认识。”
凌珏夜紧张到摩挲手里的茶杯:“从我见到你第一次,我就觉得你很像她。”
莫黎警钟大作,果然还是怀疑了么,不过这也正常,虽然通过骨骼改造换了一张完全不同的脸,却还是没有改变骨头的形状,所以说虽然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人,但是眉眼会与年幼时未长开的面容有三分相似也是非常正常的。
莫黎坐在一边等着凌珏夜的下文,这个时候沉默就是金子。
“郡主不会以为,我今日请你前来,是为了你救了皇后的事事耿耿于怀吧?”
莫黎喝茶的手在半空顿了顿,终于还是落下:“二殿下在说什么,请恕莫黎愚钝,听不太懂。”
凌珏夜无奈的晃了晃脑袋:“郡主聪慧过人,相信郡主不会听不懂,只是郡主不愿意谈罢了,我就是怕郡主误会我,再拿我当敌人来看了。”
莫黎听到这话,嘴角稍稍勾起:“殿下说笑了,虽然莫黎不是很清楚为何殿下会对莫黎有如此善意,只是莫黎暂时还没办法对您报以同样的善意,还望殿下见谅。”
凌珏夜脸上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想张开嘴说些什么,最终却也是沉默无言,直到莫黎微笑着说:“如果殿下没有其他事,莫黎就先行告退了,多谢殿下请客。”
没给凌珏夜说话的机会,莫黎直接转身破门而出,生怕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只留下脸色奇异的凌珏夜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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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的香做的真好,梨香清甜,檀香幽深,绕在一起,说不出哪里,就是和郡主的气质特别的配。”
梨木走到香炉前换香的时候,无意间说。
莫黎:“是啊,也算对得起死去的几十个梨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静养,莫黎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这些日子她过的倒也轻松,每天喝喝茶,看看书,写写字,时间过得也快些。不过再过几天就是夏至,皇后设宴,所有有品级的女子和四品以上官员家的千金都要一同入宫赏花,莫黎身为皇后钦封的卉秀郡主,这种场面自是必须到场的。
不过,据徐路带来的消息来看,这次宴会可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赏花,而是为了西凉的公主和亲而来。
西凉一直与北陵不睦,边界的争斗一直都没有停过,也正是因为连年征战,不仅带不来太大的好处,白白损兵折将,还会使他国左手渔翁之利,所以出于对大局的考虑,西凉此次把他们最高贵美艳的月堇公主慕容郁婉嫁到北陵,至于是哪位皇子抱得美人归,就不得而知了。
而关于那位月堇公主的传言,可都不怎么好听。
“姑娘,钱行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最近玉珏一直在忙那边的事,消息暂时由江鸿负责传递。”
莫黎:“藤水莹和藤樱雪远在佛寺里,赏花宴她是去不了了,大夫人可不会缺席,咱们也带上荷语去见见世面吧。”
徐璐:“还有就是,殿下在安国公府,似乎……”
莫黎翻书的动作停住了。
徐璐:“是大夫人写了家书,不知道说了什么。”
莫黎:“江瑟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既然她们不肯心平气和的过日子,咱们就干脆让她别清净了。”
七日之后,赏花宴
由于滕永安和滕樱雪是有罪之人,暂时被发送到山上的佛寺,美其名曰:为皇后祈福,所以这次参加宴会的,只有莫黎,水莹,大夫人,以及表达出了很想来的欲望的滕荷语。
坐在凉爽的马车里,莫黎还是一副懒倦的模样,今天无非是一场更盛大的宴会,只不过这次凶多吉少,因为抱得美人归一定不是好结果,娶了西凉公主的皇子怎么可能有机会被立为太子。
莫黎和滕荷语着依旧是一辆马车,莫黎准备了自己的马车,也让徐璐去官府备案了属于郡主随侍的腰牌,梨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莫黎一开始拒绝她准备翁主的腰牌了。
本来如果只是下些小雨,官道还是很好走的,只是这次,官道整修还没完工,侧道略有些泥泞,加上迟到的人心情一般不会太美丽,所以也有些口角,只不过这些都和莫黎无关。
但是接下来的事,就让莫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徐璐突然走进马车:“郡主,我们和前面的马车被岔开了。”
莫黎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徐璐一五一十地说:“刚刚前面三辆马车过去之后突然有一辆貌似没有人的马车从草丛里驶出来,我们一停,前面的马车没发觉,就驶走了。后面也没有马车了,现在马车就那么停在前面。”
莫黎:“看来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啊。”
一旁的滕荷语倒是害怕极了,抱着莫黎的手臂缩在一旁,莫黎拍了拍她,示意徐璐:“我前面是谁的马车?”
徐璐想了想:“似乎是大夫人的。”
莫黎:“那她恐怕看到了也不会说的,既然路被挡住了,咱们把拦路的东西移开接着走就行了。”
徐璐点点头:“我这就去办。”
莫黎叫住了她:“小心四周射出来的箭。”
徐璐点头,跳下了车子,指挥车夫和四个侍卫把马车搬走,可是莫黎却知道,这绝不是个意外。
果不其然,一把泛着蓝光的剑从马车中劈出,一下子扎进了一个侍卫的胸膛,霎时血流如注,那个侍卫当场毙命。徐璐微微侧过身躲开。
徐璐拔出剑挡住了要飞到莫黎车子里的箭,本来静谧的草丛四周一下子冒出了十二个蒙面黑衣人,个个都手持弯刀,目光凶狠。
本来看到那个侍卫惨死剩下的三个侍卫就吓得有些腿软,此刻看到这样的阵仗更是面面相觑,徐璐也没管他们,生死有命吧。
那些个刺客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侍卫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幸好有徐璐,和躲在后面的江瑟江鸿。
如今已经树大招风,凌珏夜不记恨她救了皇后都不可信,德妃估计是恨的牙都要咬碎了。
首领拿出三枚飞镖,飞快的将三个侍卫了结,而徐璐现在无暇估计他们。
“别怕,别怕。”莫黎拍着藤荷语的后背:“很快就可以走了,五妹妹别怕,不会有事的。”
藤荷语将信将疑的抬起头看莫黎:“我们会死吗四姐姐。”
莫黎对着她柔和地笑了一下:“不会的,我们很快就会去皇宫了,里面有好多好吃的,你饿不饿呀。”
藤荷语摸了摸肚子:“我饿……”
莫黎:“我们很快就可以走咯,你查一百个数吧。”
藤荷语就乖乖的坐在那,慢悠悠的查着一百个数。与此同时莫黎的指尖也在马车里的桌子上轻轻地叩着。
“姑娘,都解决了。”
江瑟掀开帘子,想要搀扶着莫黎走下马车,莫黎对藤荷语嘱咐说:“你在马车里等姐姐,姐姐马上就回来。”
莫黎在地上站稳才发现,除了徐璐和江瑟江鸿之外还有几个熟人。
“穆先生,好久不见了。”
两个刚刚帮了他们的人正互相瞪着,彼此不甘示弱。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郡主的时候郡主还是寻常白衣,如今都已经是郡主了。”
拨开草丛走出来的男人对着莫黎笑着弯了弯腰。
莫黎:“穆先生帮我,我感激,只是不知为何要躲在草丛里?”
穆风被识破也不生气,轻笑着回答:“偶然路过,郡主说巧不巧。”
这时,车里冒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四姐!再不快点,宴会就要开始了!”
穆风笑眯眯提议:“郡主去赴宴多带些人吧,这地上的尸体我替郡主处理了如何?”
莫黎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主动的好心,半信半疑的点点头:“那就多谢穆先生了,改日我亲自登门道谢。”
穆风也不拒绝:“那便请郡主明日到天香居一聚。”
莫黎皱了皱眉,她只是说说场面话,没想到这个穆先生还认真了,不过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不能说‘哎呀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的人上马车。
雪芽走到穆风身边用疑问的语气说:“我就是合理的询问一下,咱们真要,搬尸体吗?”
穆风扯出了个无比温和,让人如沐春风的笑脸:“不是咱们搬。”
雪芽松了口气,然后就听穆先生说:“是你哥哥搬家,雪芽咱们走。”
被撂在一旁的雪淼:“……瞧瞧你们干的是人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