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又半个月过去了,莫黎已经能进行一些短途的行走,只是不能长时间的保持站立,因为多动一动有助于身体机能的恢复,但又不能走得太远,所以鹿悠开始带着莫黎在园子里多逛逛,熟悉熟悉,恰逢春暖花开之际,园子里的早春花争相的开了,鹿悠穿梭在花间扑蝴蝶,莫黎就坐在摇椅上笑着看,两人一静一动,倒是一副很美好的画面。
过了一会儿,鹿悠累了,就坐到莫黎身边,和她一起喝喝茶,吃吃点心,讨论一下今天的药有多么难喝。
“小溪你很喜欢吃这个莲花糯米糕吗,你盯着看半天了。”
鹿悠捏起一团白花花软绵绵的糕点,认真的学着莫黎的样子看了又看,实在是看不出什么花儿来,小溪却能看的那样出神,这不禁让她觉得很疑惑。
莫黎回过神来:“估计是又在发呆,我刚刚其实什么都没想。”
鹿悠突然一拍手:“我也经常会这样欸!对着空气发呆,一转眼就过去大半天儿,小溪你和我真的很像,比如不爱早起爱赖床啦、喜欢发呆啦、喜欢吃肉不爱吃菜啦,咱们估计上辈子是双生子呢!”
莫黎心里默默地叹息,这姑娘身上有一种很难得的天真,一点都不像住在深宫宅院里耍心机耍手段的女人,自己真实的年龄比她大了快七八岁,怎么还扯上了双生子。
莫黎叹了口气,故意说道:“咱们像的可都是些不好的地方,难道咱就没什么优点嘛。”
被莫黎这么一说,鹿悠似乎也反映过味来:“诶,对哦,我来想一想……”
鹿悠掰着手指头开始说:“小溪你漂亮、聪明、还勇敢,你喝药都不抱怨的,我嘛,顶多是命好。”
莫黎:“命好也是优点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这命呢。”
鹿悠也没觉得命好是个贬义词,她乐得自在:“可不嘛,我都要羡慕我自己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看到松茸慢慢地走过来。
“主儿,郡王说今日下朝之后要去城门口接太子殿下,就不陪您回来吃午饭了,午后两人有事,晚膳请您一同,在府中为太子殿下接风洗尘。”
鹿悠站了起来,恭敬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吩咐厨房准备,殿下喜欢的吃食想必厨房都很清楚了。”
松茸领命退下,莫黎虽然心中疑惑,但却并没有直接开口询问,反倒是鹿悠直接解释道:“我夫君是太子殿下的臂膀之一,太子殿下这一年以来一直在外游历,今日回来,每次招待殿下的宴席都是最好吃的,你晚上随我同去,能吃到不少好吃的呢!”
莫黎虽然很好奇南桓太子究竟是位什么样的人物,却也很小心谨慎,藤莫黎的名声在某种情况下来讲,还是蛮出名的,就像她也看过无数张别人的画像一样,天知道这个南桓太子有没有看过身为藤莫黎的她的画像。为了避免被认出来,她觉得还是不要出席为妙。
莫黎斟酌着开口:“悠悠,我就别去了吧,我胆子比较小,又什么都不懂,万一殿前失仪,给你们带来麻烦就不好了。”
鹿悠一听莫黎的顾虑,连忙安慰:“你放心吧,殿下是南桓最风姿出众、最睿智温雅的,他从不多加责备下人,为人很宽厚,就连我他都很包容,你就更没问题的啦。”
莫黎刻在骨子里的谨慎提醒着她绝对不可以被一时的好奇心驱使,于是她说:“我腿脚不方便,还是不要了,况且我一到晚上就像钻到被窝里,你知道的嘛。”
鹿悠想了想自己懒起来不爱动弹的时候,就深深的理解莫黎的心情了,于是一拍胸脯:“那我让松茸给你把好吃的都送去,你好好尝尝大厨们的手艺吧。”
见鹿悠退步,莫黎赶快同意,如何随手指了指蝴蝶,分散了鹿悠的注意力。
莫黎站的腿酸疼,就坐到了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鹿悠扑蝴蝶,鹿悠上蹦下跳的,却捉不住一只蝴蝶。
莫黎被她逗得咯咯直笑。
看准了时辰,莫黎说自己想回屋里去休息会儿,鹿悠就叫人推着莫黎回了自己屋里。
这儿的下人很和蔼,不谄媚,但莫黎终归还是存了一颗提防的心,感激的谢了推她来的人,自己转进了屋里。
莫黎看着文弱,侍卫点了头,就离开了。
回到自己屋子里的莫黎叹了口气,琢磨着怎么才能顺理成章的离开这个地方。
还有就是,自己为什么没死呢,三箭穿心,自己不应该有生还的余地。
想着想着,莫黎就眯了下去,刚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精神很容易疲倦,莫黎本就嗜睡,这下子半放松下来就更爱睡了。
刚睡的香甜,就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
“小溪!小溪你在做什么呢?”
是鹿悠,莫黎摇了摇头,把自己从睡梦中揪了出来。
“我在,刚刚睡着了,进来说吧。”
鹿悠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吧。”
莫黎挂起笑意:“没关系,打了个盹儿而已,你怎么这么着急?”
鹿悠的手绞着手绢:“衡哥说去城门口接太子殿下,回府来设宴,眼下宴席都摆好了,他们还没回来。”
莫黎松了口气:“那你差人去找了吗?”
鹿悠点了点头:“去了,松茸去了,只是我这心里有点没底。”
莫黎把手绢从鹿悠手里‘拯救’出来,扯平对折后给鹿悠擦了擦汗。
“不碍事的,他们许是被什么事绊住脚了,很快就回来了。”
鹿悠皱着眉:“衡哥很守时的,况且眼下流水席已经摆上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好。”
莫黎想了想:“那我替你去看看?”
鹿悠的眼睛亮了一下:“可以麻烦你吗?”
莫黎坐了起来,给自己随便盘了个头,幸好还没换里衣,扯了件薄棉的斗篷系在身上。
“麻烦悠悠推我一下啦。”
鹿悠忙点头,推着莫黎走出了屋子。
“流水席那边的所有菜式都先温着,所幸只是小宴,还不碍事,把场面稳住,你是这院子里的主母,你不要慌。”
莫黎边安抚着鹿悠边说:“可有邀请来的宾客?”
鹿悠点头:“有一些……大多是朝堂上的朝臣,平素都是衡哥对付的,我应付不来啊……”
莫黎心里继续琢磨,南桓的朝堂相对北陵来说清明简单许多,到不复杂,只是有许多神秘的地方,太子和王爷在城门口迟迟不到宴,此刻若没个说法,明日就会传的沸沸扬扬,姑且在心里定了个说辞。
莫黎:“悠悠,你把手绢借我一下。”
鹿悠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绢递给莫黎,莫黎拔下两只珠钗,一边一只,把手绢当作面纱扎在了发髻里,做了个简易的面纱。
“先去安抚一下各位大人,松茸怎么还没打探回来?”
鹿悠:“小溪你为何要蒙面?”
莫黎:……这种时候就别在乎这个了吧
“习惯而已,郡王爷有没有留给悠悠的亲信,下次还是叫他去打探吧,松茸脚力不善远足,又不会骑马,传递消息太慢了。”
鹿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要怎么、怎么打发各位大人啊?”
莫黎皱着眉,此刻她们什么都不知道,简直就是一片抓瞎的情况下,还要去忽悠人,她压力很大。
“悠悠你是郡王妃,自有你的魄力,咱们去宴厅,届时你不要多话,就当我是你的……义妹。”
悠悠笑着点了点头:“好!”
“趁着这一路,你简单给我说说,来的人都有谁,大概都是什么职位。”
“好!”
鹿悠的身影刚出现,宴席侧位的那些臣子就有些坐不住了。
“王妃娘娘,殿下与王爷为何还没到呢?”
“王妃娘娘,王爷可有托人来告知娘娘一声?”
“微臣派人打探的还没回来,娘娘必然是有第一手消息的,还请娘娘不要隐瞒,求娘娘明示。”
鹿悠尴尬的咧了咧嘴,刚要开口,就听莫黎说到。
“诸位请肃静,不过是晚了半个时辰,请大家稍安勿躁。”
领头的青衣男子皱了皱眉:“敢问这位是?”
鹿悠又要开口,就听见莫黎回答道:“臣女是谁无关紧要,还请诸位不要慌,待臣女与诸位慢慢道来。”
青衣男子看向鹿悠:“娘娘、这?”
鹿悠看了看莫黎,莫黎用眼神示意她可以说了。
鹿悠这才清了清嗓:“我这性子是最急噪的,若非王爷对我有交代,我此时怕不是热锅上的蚂蚁了,只是我口舌蠢笨,所以请她代为转达,各位大人还请入座。”
看着鹿悠,众人这才半信半疑的回到了自己本应在的位置上。
直到所有人都坐下,莫黎才清了清嗓。
看着坐不安稳的众人,莫黎的语调依旧平和:“王爷与殿下已经提前知会过王妃娘娘,两人碰面后自然还有些私事要处理,这宴会时辰推后三个时辰,之所以没有一一告知诸位大人,那是因为王妃娘娘有要事想求助于各位。”
还是那个青衣男子,听了莫黎的话第一个反应的就是他:“娘娘有何事?”
鹿悠此刻也是无比的忐忑,她并没有任何的事,她巴不得找个地缝猫起来,她压根不爱和这帮人打交道,要不是馋那几道菜肴,又估计衡哥的面子,她更乐意抱病和莫黎一起剪纸。
莫黎倒是比鹿悠还从容:“诸位想必都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才子,娘娘想请各位替他腹中的孩儿赐福,因此故意没有请各位晚至,想借着郡王殿下宴请各位的机会,也不耽搁大家的时辰,若是饿了,咱们的点心都备好了,不知诸位是否赏脸。”
青衣男子看了看身侧的黑袍男人,黑袍男人笑了一下。
“若是如此,那咱们也能放下心来了,不知王妃娘娘想要如何赐福?”
莫黎抿嘴笑了一下,语调也扬了上去:“诸位不乏擅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咱们也不要大家什么贵重的东西,就请各位各施所长,擅诗赋的就请替咱们小公子即兴作诗一首,擅歌赋的就劳烦为咱们小公子谱一曲,主要就是讨个好彩头。改日咱们小公子出生后,娘娘和王爷必然登门致谢。”
莫黎说完,还不忘用真诚的眼神与在座的各位对视。
突然,莫黎又说:“诸位不会怪罪王妃娘娘吧。”
莫黎话音刚落,就有人连忙否认,连连摆手。
鹿悠真想给小溪鼓鼓掌!
就这还不算完,莫黎轻轻的一挥手,就有一串宫女走了进来,手持笔墨纸砚。
“各位若有什么需要,还请随意吩咐,只要是郡王府有的东西,咱们娘娘都会给各位寻来,一切都是为了咱们小公子,还请诸位体谅咱们娘娘的一片为母的心意,不吝赐福吧。”
说完,莫黎就示意悠悠可以出去了。
悠悠压着脸上的崇敬之意,僵硬的推着莫黎,缓缓地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莫黎就对穆衡留给鹿悠的亲信说:“特殊时期,请这位兄弟行个方便,把宴饮厅的所有入口都封住,任何人来传信都不要放进来,记住是任何人,绝不能让屋内的人比我们先知道城门的消息。”
那人看了看鹿悠,鹿悠出了门就不再装着,此刻急得直跺脚。
那人点了点头,就带着三个同样装扮的人去守着门。
莫黎沉下声音:“三个时辰之内,必须要找到郡王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