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小郡主今天干什么呢。——穆风
“三天了!一无所获啊我的少爷!”雪淼累瘫在一边,朝穆风哀嚎。
穆风托着下巴,风尘仆仆让他的优雅都蒙了尘。
只有雪芽,一开始就很有先见之明的选了黑衣,此时看起来才没另外两人那么狼狈。
穆风叹了口气:“你可以先回去。”
屋顶上有人掀开瓦片,穆风抬起头,接住了那个人扔下来的东西
“我靠你什么情况?”雪淼一激灵,眼睛就竖起来了“你暗度陈仓了?”
穆风没理他,笑着摇摇头,拆开厚厚的信封一点一点读了起来。
雪淼彻底失控,开始碎碎念。
“好啊你个禽兽,我说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呢,感情天天有人给你送信!?我凭什么没这待遇!?那郡主看着也不像是这么柔情似水的小女子啊!我的天真是人不可貌相!还是徐姑娘表里如一!你你你你快理我一下!简直是上天不公啊!不公啊!!”
雪芽实在没眼看,赶紧打断了他。
“这是某个痴汉滥用咱们的暗探给自己送信,里边全是些鸡零狗碎的破事儿,什么早饭没吃啊、晚上跟某某贵夫人见面又喝酒了,发簪乱扔之类的。那个小郡主现在是不知道,哪天发现这货居然敢监视自己,估计脑袋能给他打歪。”
穆风满意的给自己打了鸡血,小心翼翼的和上信。
今天小郡主好像见了好多人,肯定很累,也不知道休息好了没。最近晚上更凉了,估计快要下第二场雪,也不知道被子有没有好好盖,好像又因为贪睡,差点误了早朝还没吃早饭,还有就是……把北陵折腾的够呛啊......
雪芽嫌弃的撇了撇嘴:“看他一脸花痴样。”
雪淼送了穆风一个大大的白眼。
“唷,你手上的什么?”雪淼趁穆风想挽起袖子提笔写信的时候,眼见的瞄到了穆风手腕下面似乎晃着什么东西。
穆风收回手,想起来自己不能回信,抬眼看了看八婆上身的雪淼。
“你不累吗,今天折腾一天了。”
雪淼做出了个无比贼贱的表情:“别试图转移话题了,赶紧交代,这几天累得要死居然没发现你身上藏了东西!?”
穆风笑着摇摇头,挽起袖子给雪淼看。
一根细细的银链,上面穿着一颗黑色的珠子。
“她赏给一个小丫头的手链和那次在官道上被劫时候发簪上掉下来的珠子而已。”
雪淼目瞪口呆。
半晌才憋出三个字:“你偷的?”
穆风:.......当然是买的你个蠢货!
不仅是买的、捏着鼻子在尸体里扒拉的,还只能藏在身上,连带在手腕上都不敢,生怕被瞧见之后连这点小东西也没有了。
雪芽打了个哈欠,觉得这两个蠢男人自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摆摆手就转身回自己房间,留下两个为情所困的大男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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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殿下您不能进去!二皇子殿下您听我一句劝!郡主在里面有要事!郡主在见很重要的.....人。”
凌珏夜带着寒气扑门而入,看见莫黎披着斗篷,围着火炉,对面一脸尴尬的坐着陈玉儿。
陈玉儿的尴尬一闪而过,放下手中的茶杯温柔的笑了笑。
“殿下似乎找郡主有话说,我就不继续叨扰了,郡主说的事,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莫黎温柔的点点头,轻轻地咳嗽两声,道了谢,目送着陈玉儿越过凌珂夜,淡淡的点了点头,默默离开的背影。
凌珏夜皱了皱眉。
“郡主也未免太不小心了,一个风寒就十几天的不上朝,也太不把朝政当回事。”
莫黎轻轻的点头:“二皇子殿下教训的是,但莫黎有把六个辖地的郡县公文送进府里咳咳、来批阅,想必没有造成什么重大的问题,况且这天下没了莫黎照样好好的,殿下言重。”
凌珏夜抿了抿嘴,不知道自己该坐下还是该离开。
莫黎很快给了他台阶下。
“殿下既然来了,就请喝杯茶吧,刚好莫黎有事想麻烦殿下。”
凌珏夜这下子才好顺理成章地坐下,莫黎刚要抬手看茶,凌珏夜就自己拎起了茶壶。
“郡主这茶壶烧的滚烫,你手不稳,若是水飞溅出来,撒到我身上就不好了,郡主省省吧,我自己来,郡主有话赶紧说。”
木娟没忍住,轻轻的笑出了声,这让凌珏夜颇有些尴尬,向后瞪了木娟一眼。
本来木娟笑了就作罢,看见凌珏夜瞪她,竟然吐了吐舌头。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
木娟确实是一点也不怕的,她知道,外人看来这些个皇子、公子们多威风,但都没有郡主可怕,到了郡主跟前一个个都跟小娃娃一样。
“二殿下莫要瞪我,郡主本来和侧妃娘娘说的欢欢喜喜的,明明是二殿下非要闯进来,竟还嫌弃起我们郡主讲话慢了。”
莫黎笑的又咳了两声,才低声喝了木娟两句。
“你这丫头最多嘴了,赶紧出去冷风吹一吹,什么话都敢讲。”
莫黎的声音略带一丝沙哑,一听就是咳过的声音。
莫黎这回是真风寒了。
要不怎么说人不能撒谎。
第二场雪来得突然,温度又急转直下,自己本来是假病,现在反倒成真病了。
凌珏夜有些发愣,干咳了一下。
“郡主喝口茶,润润喉...我...也没那么急。”
莫黎笑了笑,从善如流的喝了口他倒的茶,再说话听起来嗓子就松快了好多。
“殿下、马上就是先皇后的忌日了,您能不能和陛下说,想悄悄去先皇后故居祭拜一下?”
凌珏夜一愣。
“为何?”
莫黎眼神更加坚定了一些。
“陛下每年都会悄悄地派人祭拜先皇后,殿下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凌珏夜抿了抿嘴,他能不知道吗,他又不傻。
皇上和先皇后伉俪情深,即便先皇后故去多年依旧惦念着,年年都会亲自去祭拜。
但莫黎让他去,只要是因为她知道那里埋着皇上的一个小秘密。
他把姨娘的碑塞在了皇后娘娘墓里了,也算圆了先皇后和梅妃的情意,当然了,也能悄悄地祭奠一下。
凌珏夜:“这是郡主计划的一环吗?”
莫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垂下。
“殿下这么说也没错,不知道殿下是否愿意帮莫黎这个忙。”
凌珏夜抿了抿嘴:“当然,我一会儿就进宫和父皇建议。”
莫黎摇了摇头:“不是建议。”
“是恳求,坚定的、急迫的、热忱的。”
凌珏夜点头:“是,我坚定的、急迫的,热忱的去请求父皇。”
凌珏夜看着莫黎满意的眼神,咽下了肚子里原本的疑问。
莫黎眨了两下眼睛,迅速地收拾好眼睛里的光:“殿下什么都不问?”
凌珏夜盯着莫黎,默默的看了一会儿。
“郡主,你知道我为什么怀疑你是叶茜吗?”
莫黎摇头:“愿闻其详。”
凌珏夜摩挲着茶杯,开口给莫黎讲了个几乎已经被她本人遗忘在记忆岔路上的碎片故事。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姣雪、叶子、珏喆还有大皇兄关系一直很好,我们总是无忧无虑的约着出去玩,说出去,其实也就是在宫里,现在看着四四方方的天,那时候可是我们的大花园,我们在各个宫里跑来跑去,最爱去的就是梅妃娘娘的不厌榭.....”
莫黎抬起眼睛,看了看陷入自己回忆里的凌呢夜,半天才轻轻的咳了一下以示提醒。
凌珏夜干笑了一下,继续讲了下去。
“那个时候,我就跟个没断奶的小孩子一样,就知道缠着叶子和大皇兄,去哪儿都要跟着,珏喆又小,姣雪肯定会带着他,我虽然年纪比叶子大,但叶子总给我一种很、那时候应该说是很成熟的感觉....郡主别笑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担心他们会丢下我,小孩子又眼窝浅,总是不由自主的就哭哭啼啼的了,有一次我们提前约好要溜出宫玩,我提前一晚上惴惴不安,叶子住在不厌榭,我又不敢当着梅妃娘娘的眼皮子去找她一起睡,只能自己蒙在被窝里瞎想,他们会不会明天早上忘了我呀,会不会我明天睡醒的时候已经该吃午饭了,她们都走了,会不会她们趁我不注意,悄悄溜走了之类的......越想我就越慌,最后竟然在被窝里了起来,不敢大声的哭,只能憋着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第二天睁开眼睛,心刷的慌了一下,意味设想成真了。赶紧抓着宫女问她们人呢,宫女告诉我她们早早的起来了,压根没来叫我,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我想着完了,她们果然不要我了,不带我玩了,越想越憋屈,直到我听见那个倒霉丫头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下,我才发现我又哭了,眼泪淌的满脸都是,鼻涕也..咳。”
莫黎轻轻地抿了口茶,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凌珏夜想了想继续说。
“然后我一下子就哭出声了,闹得特别凶,我就抓着我一个小宫女的袖子,跟她撒泼、跟她胡闹,喊着我要叶子,我要跟他们一起,我要叶子我不管我就要叶子。”
莫黎轻轻的笑了一下,凌珏夜看见了,但没说什么,只是继续讲了下去。
“我胡搅蛮缠的闹了一会儿,就看见叶子跌跌撞撞、满头大汗的朝我跑来,那时候她就知道一本正经的给自己梳好看的头发,可惜衣服穿的皱皱巴巴的,头发也落了一绺,唯一还能看的脸上也跑的全是汗.....现在说起来可能有点狼狈,但对当时那个哭包二皇子唯一一位贴身宫女来说,估计说成大英雄降世都不为过。”
莫黎没有发出疑问,她知道凌珏夜有话没讲完。
“对我来说....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我只想抱着叶子的裤腿死死不松开。”
莫黎的茶有些凉,凌珏夜讲故事的空档,竟然还伸手给莫黎添了热茶。莫黎有些发愣,但没说什么,继续把茶杯握在手心取暖。
“后来我被叶子骂了......因为我的小丫鬟惊慌失措的去找她,被梅妃娘娘看出了端倪,害的我们出游计划彻底泡汤,她还要被梅妃娘娘罚抄诗文。”
莫黎记忆里,这件事已经模糊的只剩得下碎片,她当时贪睡,起来晚了,还没来得及给自己梳洗好,就看见夜哥哥的小丫鬟三步并两步的跑来然后到处喊自己名字,自己恨不得跳起来捂住她的嘴,来龙去脉都没来得及听就直接拉着那小丫鬟往夜哥哥那跑,小丫鬟半路累的实在受不了了,自己就松开她的手,一股脑的跑到夜哥哥面前,拉着他的手,又气又愁,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也不出所料的被姨娘教训、罚抄、写悔恨书......
她不知道凌珏夜的惊慌失措患得患失,更不知道当时自己有多狼狈。
凌珏夜给她看了这个故事不一样的另一个视角。
“前几天你闭府,我才想明白,我为什么像魔怔了一样觉得你是叶子。”凌珏夜话锋一转。“因为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莫黎抬起眼睛,盯着凌珏夜。
凌珏夜反倒很平静,把闷在心里那么久的话说出来,无论是对着谁都会让人觉得轻松。
“就像小时候那次一样的、那种怕被丢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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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风来到这个风景秀丽的小镇第四天,就感觉自己已经把这个小镇走遍了。
但他跟莫黎有关系的一根针,都没找出来。
小镇不大,一面环山一面环水,其他两面环路,风景很好,民俗很好,吃的也有一番特色。
“公子、四天了,对于你惨无人道的剥削,我决定反抗。”雪淼一脸怨怒的盯着穆风。
穆风眼皮都没抬一下,若无其事的翻了一下手里的书页:“你终于决定要回去了?”
雪淼摇头。
雪芽的语气永远是淡淡的:“这不是带你来泛舟了么。”
雪淼的白眼差点没翻到天上去。
“泛舟!?大小姐,我们千里迢迢跑蜀地泛舟来了?不就一个小竹筏吗,这青天白日的在这儿瞎晃悠,有劲没劲啊!”
穆风合上书,皱了皱眉:“你老妈子啊?嘚嘚嘚嘚嘚嘚的,你有劲没劲?你要走我又没要拦着你,真是的。”
雪淼看挑衅了半天的人终于不装仙风道骨了,底气也足了,腰板也挺起来了。
“公子您是我祖宗,算我求您了咱稍微清醒清醒吧,别一天到晚虚头巴脑的给自己画大饼了,这么多天咱们查也查了问也问了,这儿没人叫过藤莫黎,也没人认识藤莫黎!从八岁的问到八十的,咋、还嫌问的年龄段不够广?要不要找个八个月的?八百岁的?”
雪芽抿了抿嘴。
雪淼的嘴却没打算停下来。
“一个人,就算是死了,也得个几十几百年才能彻底的消失,你知道什么叫消失吗,人、死掉,举行丧事,有了牌位,最后一个知道、认识她的人也消失,这个人才真正的消失、悄无声息!所以说你明白吗?”
穆风点头:“我明白啊。”
雪淼唾沫都要喷出来了:“你明白个……你明白!”
雪淼又重复了一遍:“你明白你还在这一棵树上吊吊吊吊死?”
雪芽:“一个人再怎么厉害,痕迹也不可能抹得干干净净,除非我们方向找错了。”
雪淼简直要眼含热泪了。
“听听吧穆扒皮!听听民众的心声,明知找错了方向还一头扎进去……我真的哭给你看啊。”
穆风低下头,轻轻的笑了一下。
“有什么的啊......瞧你大惊小怪的样子。”
雪淼气愤地坐下,大口灌了自己几口水,随手抹了下嘴巴。
“这我不得不替天行道的说你两句,你再怎么喜欢那个郡主是一回事,但你把自己脑子搞的神智不清那可就不是你自己的事儿了。”
穆风眯起眼睛看向另一个方向。
“老淼,那有个绝色的姑娘。”
雪淼大手一挥:“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徐姑娘好看着呢,我的眼里只有她,其他都是木头做的。”
穆风笑着摇了摇头,毫无留恋的把头转回雪淼这个絮叨逼面前。
“我们明天就启程回去,行了吧。”
雪淼半信半疑的看了穆风两眼:“真的?你开窍了?”
穆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