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子也回了七王府,他急于炼制从俞相那里得来的药草。
本来要把俞怀托他给岑羲带话的事情忘了,正巧遇到云深。
无尘子一见到他,豁然想起俞怀的话,随手逮住他道:“你去与岑羲说声,俞怀打仗去了。”
云深对无尘子很尊敬,毕竟这是治好了岑羲的人,他依照无尘子的话给岑羲带过去。
“公子,方才先生回来了,遇到属下,让属下带句话。”
岑羲端坐着,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手里的书,道:“可是怀弟出征去了?”
云深抬眼,公子还是那个公子,眉眼温润,分明是随便的一句问话,他却觉得压迫感袭来。
他答道:“今日先生去了俞相府,刚好遇到俞怀公子,想必是时间来不及,所以才……”
岑羲抬眼看了他,又继续读手里的书道:“我知晓了,你退下吧。”
云深感觉到岑羲心情不太好,退了出来,轻轻的把门带上。
待到云深退出去,岑羲将手里的书丢在桌上,再也看不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气什么,气从小到大的玩伴将他排在第二位,还是嫉妒他们关系那么好?
他被瑶姬的神秘吸引,他早就看出来了俞怀的反常。
只是儿女情长于他过于奢侈,他志不在此。
他抚着心脏的位置,清晰的感觉他他在跳动,一个念头越来越明晰!
若是与兄弟一起,倾慕同一个女子该如何?
他该如何?
他忽的掉入一口深井,陷入矛盾中,俞怀已经上了战场,若是趁虚而入非君子所为。
他理清楚思绪,当务之急是将局势稳住,拉大理寺少卿下台,治粟内史的位置也还空着,都是时候了……
也要护好那丫头。
他总该从幕后走到台前,俞怀在挣功勋,他便在朝堂掌握实权。
他从冥思中醒悟,心中顿时一片清明,那女子,待到俞怀凯旋归来,他定要与他争上一争。
他蛰伏多年,总归是要走到人前,想起周帝看着他慈爱的目光,他心意已决,要甩开这个病弱公子的称号。
周帝勤政,且因为储君未立,他每一本折子都要亲自批阅,日复一日的埋在数不清的奏章中。
大太监喜来握着浮尘站在一边,小心的递上一杯热茶,周帝捏捏眉心,叹道:“也就只有你这个老东西能陪着我了。”
喜来躬着腰道:“皇上福泽齐天,”
周帝啐道:“你就只管溜须拍马,”说完又哈哈笑道,“说话倒是甚得朕心。”
喜来陪着笑,周帝突然敛了笑,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喜来屏住呼吸,不敢发问。
“你怎的不答话了。”周帝似乎要呼吸为难他似的,故意问道。
帝心难测,喜来叫苦不迭,他怎么敢随意揣测圣意,只能硬着头皮道:“皇上要奴才说什么,奴才便说什么。”
周帝一噎,这话说的没毛病,笑道:“朕这宫里就属你最圆滑,想给你挑出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喜来听得这话,双腿一软往地上跪去。
周帝意识到方才这话说重了,道:“你也是朕身边的老人了,这么经不起吓,起来吧,朕不为难你了。”
喜来做势擦着脸上的汗,他已经把控好了度,若是现在再道不出周帝的烦恼,他也就失了帝心了。
他试探的问道:“皇上可是为七公子之事烦恼?”
周帝瞧了他一眼,喜来知道自己是说对了。
周帝笑道:“他与左相家的小子齐名,想来也是个不错的。”
此时的周帝不仅是个帝王,也是个父亲。
“七公子到!”门外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惊得周帝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喜来小心的观察着周帝的神色,这么些年来,他真是把这七公子放在心尖上疼爱了!
喜来又想起静妃,几乎都要叹息出来,终究是不敢。
他这一分神,七公子已经到了门前,周帝道:“小喜子,还愣着做什么,快传进来。”
自从中毒送出宫起,为了保护岑羲,就没有让他入过宫来,父子两可以说是许久不见了,刚说起他他就到了……
喜来拿来浮尘,尖声说着漂亮话道:“七公子和皇上真是心有灵犀呢。”
周帝被这句话说的身心舒畅,喜来见好就收,又扯着嗓子道:“宣七公子进殿。”
那门越开越大,周帝紧紧盯着那门,终于全部打开,岑羲低着头,一身风华,周帝说不出的激动,那个长身玉立的翩翩佳公子,是自己的儿子,他如何不高兴。
岑羲端正的跪下,给周帝行礼道:“儿臣,叩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帝已经自己走了下来,扶起岑羲道:“快平身,你腿脚还有伤,这里只有朕跟你两父子,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
第三人喜来隐去气息,低下头,争做透明人。
岑羲就着周帝的搀扶,一抬眼就看到周帝两鬓斑白,心里一酸道:“儿臣不孝,这么些年来,不曾伴父皇左右,为父皇分忧。”
这是他诚挚的心里话,周帝也听得出来,在各自的记忆中,岑羲尚小,周帝则是威风凛凛,如今父子两再见面,岑羲已经长大成人,而周帝已经显得老态,不复年轻时的风采。
周帝拍拍他的肩膀,脸上都是欣慰:“先生已经同朕说了,你的毒已经全解了。”
岑羲笑道:“多亏父皇恩泽,儿臣身子已经大好,特地来给父皇请安!”
喜来听了心里一咯噔,七公子毒全部好了,又是周帝最疼爱的孩子,虽然不像公子礼和公子裕一般有势力,但是凭借帝王宠,培植势力岂不是小事一桩?
他将头低的更低,作为皇上的身边人,他要更加谨慎些。
周帝大笑道:“既然身子骨已经大好,不如早些入朝堂,替为父分忧如何?”
岑羲往地上跪去,周帝阻拦不及,只任由他磕了三个响头道:“儿臣定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喜来知道,皇上的储君之位本身就是留给七公子的,看来这朝堂的局势,很快就要变上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