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萨斯军方所控制的聚集地里,无数乌萨斯族幸存者聚集在一起,寒冬已至,他们绒毛的体表与健硕的体格在大自然的寒冷之前,格外苍白。
或许往年的冬天,乌萨斯还未曾如此如临大敌。
可灾变了半年还要多,大自然竟然开始有了自我修复的迹象。温室效应大幅缓解,再也不见之前的暖冬。
在沃野千里的大地之上,雪花飘飘,红装素裹。
人们筑起高高的围墙,除开丧尸这把悬头的刀,令他们诚惶诚恐,夜不能寐的另一个因素也并未远离。
天灾。
乌萨斯是一个帝国而非城市,许多大大小小的城邦聚集起来。平时都可以及时对可能出现的天灾进行规避。
等到人们冷静下来,蓦然回首,发现一处致命弊端。
如果再发生天灾,该如何是好?现在的军控区里,作为能源的源石拿来发电还得勒紧裤腰带挤,哪还支持驱动引擎躲避天灾?
那一天,人们回忆起了被天灾支配的恐惧。
乌萨斯军方,国家科学院。
金萨斯河之上,河面结起大片的坚冰。北风呼啸,放眼望去,尽是萧条。
停在河面冰层上的是一艘巨轮,上面一个人也没有。显而易见,它并不是破冰船。
这里是军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在这里,可以找到囤积起来的军需物资,还有无数源石火铳与热武器。
源石火铳上装配了枪械的红外线瞄准系统,以及扩充弹夹等。枪械纷纷将弹药换成了源石子弹。
外面守着的是乌萨斯政府的军队,不仅如此,步兵师,装甲师都在于此。围在最核心的地方被金萨斯河拦腰折断,让人不禁猜忌,能被如此众星拱月地保护的人,究竟是什么地位。
什么纨绔子弟?开玩笑,这里可不是炎国,谁会给那帮二代们卖面子。
谁不知道,三年前的汐斯塔里,那场监狱暴动几乎把十字基金会推上了风口浪尖,最后好不容易才摆平。
而在如此天寒地冻之下,站着一个洁发白须的乌萨斯族老者,他微微弓着腰,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绒衣军大衣,头顶着乌萨斯军帽,帽子正前方嵌着一只金色鹰状图标。
老者的双眼浑浊,即便没有在寒风中颤抖,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已经行将就木的他,根本不可能挺过这血色时代。
能活过灾变半年多,还是因为他身份特殊,经过了军方人员的特殊照顾。
再怎么说,灾变以来的种种被他看在眼里,国土沦丧,民不聊生,一切的一切。
他无能为力,原因很简单,他是一个科研人员,一个参与了当年原子弹研究的科技工作者。
这也是他身份特殊的地方,他将最美的年华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这个国家,殚精竭虑。如今到了晚年,强盛无两的国家土崩瓦解。
“呼......”
风还在刮,老者的耳朵被冻得通红,他已经站在这里将近两个小时了。
站在此处,眺望远方的地平线,那是自己可以看到,却永远无法抵达的地方.......
老者的旁边也笔挺地立着一个军装革履的乌萨斯族中年人,目光如鹰般锐利。
他是老者的学生,曾在自己二十多岁的时候投入到原子弹研制工作里,待到功成,已经将近四十岁。
他和老者都操刀参与了许多军用科技的研制与实际应用,在内部人员心中拥有不低的地位。
两人一言不发地伫立在此,许久,才见到第三个人从旁边的一间屋子里出来。
那是一个乌萨斯年轻人,这个“年轻”是相对老者和中年人而言。
“白老先生,切拉尔夫同志。”年轻人也是一身军装,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见到两人后,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
“马卡洛夫同志!”
那个中年人见到了,回应年轻人道。那个年轻人,正是军方里一个名气不低的将领,乌萨斯少将马卡洛夫,代号教条。
他膝下无子,其妻坚雷却与相隔甚远,可谓是孤家寡人,一心投入到工作里。
被称为切拉尔夫的中年人和马卡洛夫互相握手,老者没说什么,仍然同石头一般站在岸边。
“去吃饭吧,你们已经站了一个上午。”马卡洛夫对着两人道,声音很诚恳,想必他对眼前的两个物理学家还是充满尊敬之情的。
站在他面前的,可是亲手将原子弹理论化为现实的人物!能被载入乌萨斯乃至泰拉世界史册的人。
但让马卡洛夫没想到的是,切拉尔夫苦笑着摇摇头,无奈两字几乎就写在了他的脸上。
“怎么了?”马卡洛夫心里咯噔一下:“是研究进度受阻了吗?还是有很深的技术瓶颈?”
他可是清楚得很,自原子弹研发成功以来,乌萨斯一直在试图研制更强的热核武器,氢弹。
这些曾经造原子弹的顶尖人才,自然也是重新投入到熟悉的科研工作里。
对这些人来说,遇到解决不掉的难题简直家常便饭。
有的时候一卡可以卡一整天,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老者摇了摇头。
正当马卡洛夫想要说话,老者悠悠开口了。
“我活了这么久,将军们打了一辈子。打下了偌大的版图,打服了周围的列强,打跑了不怀好意的野狼。就是曾经的龙门,都没有像这样滑铁卢过啊......何止滑铁卢,这简直是,简直是--”
老者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冷空气被吸入,一时间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但却再也开不了口。
“白老先生的病情加重了。”切拉尔夫拉过马卡洛夫,小声道。
“......”
闻言,马卡洛夫一阵沉默,却没有多少出乎意料的表情。
有的只是无可奈何的悲哀。
毕竟谁都看得出来,白老已经时日不多。他不会自然死亡的,死前面对的一定是对准头颅的手枪。
与其痛苦地变成丧尸,不如一发子弹,通往极乐之门。
要是灾变前,白老一定会被冠以国之重器的名号,或风光下葬或默默无闻。
但绝不会以这样啼笑皆非的方式辞别人世。
马卡洛夫和切拉尔夫都很默契,没有出声。
就在这时,白老的嘴唇动了动,用纯正的乌萨斯语,讲出一句话。
“未成,未成啊......”
切拉尔夫如有雷击,自己的老师几乎都没有露出过这么听天由命的表情,上次看到还是他灾变之初,亲眼见到国家沦陷时的恨铁不成钢。
“老师,我们能有足够的物资,时间......来把它研制出来吗。”切拉尔夫忧心忡忡道。
“它”,自然指的是氢弹。被军方视为杀手锏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几乎是当前时代,理论上源石技艺可以发挥到的极致。
“做不到了啊......”
听到工作上的事,白老这才动了,动作僵硬而迟缓,向前颤颤巍巍地走了两步。声音包含不甘与心酸。
听到白老都这样说,两人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
“怎么会?!”
白老把目光转移到两人身上,尤其是切拉尔夫。他又开口了......
“如果想要完成,我起码需要国家计划委员会,军事工业委员会,和九个国防工业部门,六百个相关专业,八千家配套厂商。”
“总而言之,我需要一个强大的国家。”
说到这,白老的脑海里浮现出的片片画面,不断重叠。
丧尸围城,活死人当道。凛冬挥师立军,盘踞乌萨斯麾下城市切尔诺伯格。曾经的将军爱国者,三年前就已经加入整合运动,相当于叛国。
现在更是带兵守在卢桑基亚,和宣布独立没什么两样。
整个乌萨斯帝国,毫无征兆地分崩离析了。这个曾经整合运动都打不动的国家,就这么没了。
一切的一切,就跟做梦一般荒谬。
但它偏偏又是无比真实,谁人都无法否定。
“但这个国家,已经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