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慢点,赶着去投胎还是死了爹娘急着去奔丧?垂着头干什么,以为自己是还没有及笄的小姑娘,哭哭啼啼?大老爷们给我昂首挺胸!”
丁整一把撩开车帘,干脆就坐在马车口,毫不客气一顿臭骂。
被某人拉来充作马车夫的秦月九颤巍巍抬起头,使劲拽缰绳,试图让马车降下速度。
秦月九顶嘴:“谁让你不和那些人一路,非要另辟蹊径拉我作马车夫。”
丁整看他不乐意,“呦”了一声:“你真以为自己还是秦家二公子,秦家早晚得给你哥秦子韶,你分不到羹的,你看看谁理你,不过是空有名头,在这儿死了也不一定有人知道。”
秦月九噎住,也不怕他的手段了,开始横起来:“你管我!”
“小兔崽子还挺横,你可别忘了谁把你从鄄京弄出来,不知好歹,狼心狗肺。”丁整故意把“不知好歹,狼心狗肺”八个字咬重。
秦月九听了,回过头冲他翻一个白眼:“祖宗你嘴上积点德,万一这小路碰上山贼怎么办。”
秦月九话音刚落,前方就响起了粗犷的声音:“呔,打劫!”
山林间不知何时埋伏了许多山匪,路中央男人厉吼一声,将长刀刀柄插入泥土里。秦月九就是坐在马车上也能感觉到那股子震动。
秦月九秒怂,望着同样愣住的丁整:“怎么办?”
丁整顺手就给了她一个爆炒栗子,骂到:“乌鸦嘴,我就不该带你的,把你丢回鄄京多好!打!”
最后一个字丁整说的很是荡气回肠。
秦月九被他视死如归的气势所感染,精神起来,没想到丁整还有这么有勇气的一面。“打!”
然而丁整跳下马车后,垂死挣扎了几下就被捉住了。丁整心中大吃一惊,自己是总督自然是有武功在身的,但这个人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你们打错劫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丁整决定示弱。
秦月九完全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土匪头子嚣张一扬脑袋:“有钱没!”
秦月九下意识摇头,很诚实说道:“没。”
土匪头子不耐烦上前,一把提起秦月九扔在地上,呸道:“我呸,辛辛苦苦干了白票,搜身,如果真的没有拖上山当苦力。”
于是乎,冀豫两州总督丁整,鄄京秦氏秦二公子秦月九平平淡淡在土匪这里栽了跟头。
青弋王府。
“徐公公,你瞧这太阳都要落山了,总督和秦二公子怎么还不见影子?”李豫焦急的说着,很是关切。李豫犹犹豫豫说着:“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徐权吹开茶水上浮着的茶末,清闲自在,道:“青弋相又何必着急呢,这人不是迟早都要到的吗?”
他是圣上的心腹太监,自然是有本事的,也是有底气这样在青弋相面前说话。
徐权微微转了茶盏,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有一人悄悄退开。
“再说,秦二公子还是个孩子,自然玩性大,路上忘了正事不怎么赶路也是有的。不过,青弋王怎么还没到?”
徐权似笑非笑盯了眼李豫:“不过也能体谅,丧亲之苦,太痛,估计病现在都还没好。圣上体恤,特地拨了太医跑这趟,等青弋王身子能走动了,就看看吧。”
徐权心中冷笑,说什么缠绵病榻,不得处理公务都是假的吧,这会儿指不定在背后搞什么幺蛾子。
李豫也不知说什么,只得道:“诺。”转过头吩咐,“你去看看王爷怎么样了,能起身了吗?”
那仆人得令,退下了。
徐权喝着茶倒也没阻拦。他素来自负,觉着这么短的时间里,楚昭玩不出什么花样。
那仆人出去不过一会儿,又急匆匆跑回来了:“相爷,王爷和少爷到了。”
徐权倒是觉得意外,他还以为这异性王要躲着不肯见呢。
门口伶俐地跪倒一大片:“王爷。”
已经开春很久了,梨花都将要落尽,换桃花争艳。可那少年还是裹着厚厚的狐裘,苍白着脸色,眼下全是青黑,怕是晚上没有休息好。许芃搀着,少年跌跌撞撞走着,显得很吃力。应该是把大半的重量全部压在了许芃身上。身后的李均也是苍白着脸色,只是默默跟在楚昭身后。
少年虚弱的说着:“徐公公,鄄京一别,已许久了。”不过十一个字,竟咳嗽了三次,仿佛是要把心肝都给咳出来。
徐权连忙行礼:“见过王爷。”
楚昭去扶他,却显得力不从心。徐权碰到楚昭的手,顿时被他手的冰冷吓了一跳。完全没有温度,像是真正的一块冰,还冒着寒气。
“我这身子是不中用了,徐公公别见怪。”楚昭苍白笑道。
徐权道:“王爷快快坐下休息,正好圣上拨了太医过来,正好给王爷把脉。”说着向外一招手:“带太医上来。”
太医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脚步还算麻利,很快就到了。
楚昭伸出手去:“皇舅费心了。”
徐权乐道:“王爷可是圣上的亲侄子,圣上关切也是正常的。”
太医皱着眉收了手:“王爷这……”
见太医吞吞吐吐的,楚昭开了口:“有什么直说就好,不会怪罪你的。”
太医道:“王爷的身子是坏了,一直受着风寒,只有用药温养还有希望。”
徐权让太医下去了,神情不明,嘴里只劝着:“说不准是太医老眼昏花误诊了,王爷千万不要听进去。”
楚昭脸上适时出现一抹悲苦,无奈摇摇头:“徐公公不必说了,是本王没这福分。”
徐权叹了口气:“王爷别妄自菲薄。”
楚昭苦笑一声:“天色不早了,怕是丁总督和秦二公子要明天才到,徐公公不妨带人下去安置吧,王府已经将院子收拾好了。”
徐权一口回绝:“不了,驿馆就好,不然坏了规矩可不好,落人口舌。”
楚昭看徐权拒绝,忙道:“你是皇舅身边伺候的人,哪里有您去驿馆住的说法。”
徐权见推辞不过,也只好应下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徐权行礼离开,召了刚才把脉的太医过来问道:“刚才你所言,可句句真实?别忘记你的家人都在我手上!”
那太医苦着脸色:“徐公公,你大可以找其他大夫试试,却是风寒入体,无力回天了啊。”
徐权将信将疑,让太医下去了,喃喃道:“莫不成真是病了才一直没出来的?”
徐权道:“可查清了?”
跟上来的人正是徐权转茶盏时,离开的人。
那人毕恭毕敬但:“小的一直盯着,青弋王确实是从自己院子里出来的,先前是在吃药。”
真是我疑心了?
徐权这样想着,终究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位王爷绝对没这么简单。这是他的直觉,一次也没有失误。正是这个直觉,让他得以躲过多少阴谋算计,在权力的漩涡中始终不走错一步。
“总督,二公子呢?”
“那边发回来的消息是说,被土匪抢劫到山上做苦力了。”一听这么说,徐权连表情都来不及伪装好:“你说什么?”
“总督让吾等别插手。说这是,奉皇命办事,用不着旁人管。”那人低着头说道,直接把一些不和谐词语模糊掉。
徐权冷笑,不用想他也知道丁整是怎么说他的。丁整和他虽然都是圣上的人,但从来就不对付,一直死掐。丁整那嘴也说不出多好的词来。
徐权暗暗呸了一声,到:“下去吧。”
“诺。”
楚昭进了屋,刚坐下,李豫就来了
“王爷幸好突然回来了,否则就真隐瞒不下去了。”李豫慢慢道,不由叹气:“圣上真是个薄情人。”
“他也是一个多情人。”楚昭不知想到什么,垂下眼帘,道:“情况如何?”
“据可靠消息丁整同秦月九遇上土匪被劫上山。”李豫道:“不知道是哪方的势力插手,像是丁整想将计就计,反倒不慎折了进去。”
“那倒是也有趣,对我们有利无害,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