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树叶匆匆忙忙的从树上飘落,赶着去投向树根的怀抱。
斑驳的树干上被人刻着六个方方正正的正字,而第七个不过刻了三笔,滑稽的印在树干上,像一个倒扣的杯子。
一共三十三天了。
这三十多天,苏酉每天都在期盼着一个声音,那个从小到大都环绕在她耳边的声音。
“小渔,回来吃饭啦!”
仿佛是她的声音,却很缥缈,让人看不真切。
那个为苏渔操劳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她将所有的东西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甚至于她把她自己的死都预算好了……
她不声不响的自己躺到了棺材里,甚至还朝她笑了笑,生不带一分来,死又不带一分去。
秋日的阳光不再像盛夏那般炎热,反而有些氤氤氲氲的,虽透过了云层,却透不过笼罩着皇宫的这层阴森。
苏渔用力的捂紧了自己的脸,但泪水依旧透过手指渗透出来,喉咙中溢出一声呼唤,仿佛凝聚了她所有的力气。
“妈,我想你了!”
白光乍起,
又忽然消逝于空气中。
“轰隆——”
一道惊雷落在苏渔面前的桃树上,将树木劈了个焦黑。
脏兮兮的灰随着风吹到苏酉的脸上。
“啪塔——”
是雨滴下落的声音,秋雨不似夏雨那么猛烈,却也砸的土地痛呼出声。
“又不行嘛!”
“又失败了!”
“哎,散了散了!”
“就知道没用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这下终于失望了!”
三三两两的嫔妃撑起早就准备好的伞,失落的又看了几眼焦黑的桃木,不得不离开苏渔所处的坤宁宫回到自己的寝宫。
-
苏渔。
来自现代,自小学习琴棋书画,说是风华绝代俏佳人也不为过。
但她的眉间却有一丝的戾气环绕,让人觉得很是违和。
刚来到这个皇宫的时候,苏渔的内心总有几分烦躁,她总是想,这,会不会就是她杀了她丈夫的报应?
古人常言: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苏渔和她丈夫陆川是协议结婚。
苏渔对所有人都很冷情,唯独钟爱自己实验室里的那些宝贝化学材料,日复一日的研究着,甚至于废寝忘食,自然也就忘了她那个协议结婚的丈夫。
陆川一个人独守新婚之夜,内心不平衡,于是乎设计毁掉她的一家,得到家产后,便马不停蹄的把她踹开。
如果仅仅是这样,苏渔觉得应该是没什么的,因为她也只是个薄情冷性的人,只在乎那些宝贝化学药剂。
可那一天,苏渔凌晨一点多回家,看见她房间里有着陆川和一个妖艳女人的身影。
苏渔一个没忍住,就走上前,把带回来准备继续研究的氰化钾洒在两人的身上。
看着两人痛苦抽搐的样子,她心中竟然有些扭曲的激动。
一切完成就绪后,她拿着手上滴着血的匕首,抬起头,忽然发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也就是现在所处的皇宫。
“皇后娘娘?娘娘?”一旁传来一丝不苟的呼唤声。
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名唤青葙,她稍低着头公式化的笑看着蹲在地上的苏酉,完全无视了她手上滴着血的匕首。
苏渔晃了晃神,艰难的站起来,蹲的时间过长,让她的腿有些酥麻,不得不撑着一旁的桌子。
“娘娘需要备水洗澡吗?”青葙仍是那公式化没什么波澜的声音。
苏渔随手将刀放在一旁,轻轻的点了点头。
是该好好洗洗了,刚碰过那两个肮脏的人,真的是,很让人不舒服呢~
浴桶里盛满了温热的水,甚至还有淡淡的清香。
苏渔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浴桶中,感受着热水对四肢骸骨的洗礼,手中还把玩这漂浮在浴桶水面的花瓣。
美人儿戏水,倒是十分和谐的一幕。
然而,水温在渐渐升高,水面也渐渐蒸腾出雾蒙蒙的水汽,在炎热的夏天中给人一种难以言明的窒息感。
水中似乎有泥鳅或是水蛇般的生物划过苏酉的皮肤,不由得惊起一层鸡皮疙瘩。
苏渔一把抓住了水中的生物,却在不经意间被那生物咬了一口。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紫黑色的血从伤口中流出,晕染在浴桶的水中,仿佛一副奇异的水墨画。
苏渔嘴角不由得勾出几分冷冽笑,真的,好久,好久,没有生物敢咬她了呢,这条也真是大胆的紧~
那似蛇又似泥鳅的生物在苏渔手中扑腾着,扭着自己的腰肢,想要挣脱敌人的桎梏。
然而,效果却是甚微的。
“倒也是有趣的紧,竟然还没死的吗?”苏渔也不怎么在意自己被咬的手,只扳开那生物的嘴,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嘶~真难闻!”
苏渔自幼不怕毒,时常被自己药痴父亲用来试毒药,所有的药效在她的身体中都会放大作用,然后迅速的产生抗体,下次再使用就没有丝毫效果了,故,成年后的苏酉几乎没有毒能在她的身体中产生作用了。
但这生物似乎不太一样,她分明记得,五六岁的时候就注射过各种蛇毒,从此对蛇毒免疫的,那为什么这玩意儿竟然能在她的身体中产生反应呢?
苏渔面色不变,只是捏着那生物的手劲加大了几分,几乎要将那条东西捏断。
越来越热的水似乎在催发这她身体里的药效。
不知不觉中,浴桶中的水已经蒸发了过半,水汽飘荡在空气中,笼罩着整个房间。
苏酉的两只手忽然全都僵住了,愣在浴桶外的空气中。
那生物挣脱开苏酉的手心,飞快的盘旋到房梁上,高声喊叫:“咦~咦~”
声音刺耳难听。
这会儿要是能将耳朵赌起来那该多好,苏渔有些懊悔的想着。
那生物喊完后便奄奄一息的躺在房梁上,一动不动,似乎刚才卖力的喊叫只是喊着玩一般。
苏渔的手臂在那玩意儿喊完后终于恢复了知觉,一瞬间,浴桶破裂,她踩在水摊上穿着一身轻薄的外衣,仰头看着那个生物。
那生物见她看着它,不由得又恶狠狠的叫着:“咦~咦~”
伴随着它的叫声,所有的窗户忽然打开,闯进了一条条和那生物一样的东西。
“娘娘。”
青葙忽然像个鬼影子般飘到苏渔面前,直愣愣的盯着房梁上的那条生物。
手起刀落。
那条趴在房梁上的生物忽然碎成两半掉落下来,在地上扭动两下就没了动作,而那些闯进来的一条条生物也变成一道道虚影,消失在空气中。
处理完麻烦的青葙还很随意的拎着那两节死去的生物丢了出去,然后收拾完地上的残骸,恭恭敬敬低眉站在一旁。
苏渔静静的看着青葙一系列动作,面上没什么表情:“那是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也许是因为身上还沾着一些水,有些着凉。
青葙抬起头诧异的看了眼苏渔,默然道,“您不会想知道的。”
说罢,退出房间将门关好,只留下苏渔一人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