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粮没有停下,而是很大胆的走到周民强的跟前:“这不是你目前犯罪的借口。没错,叶琴的死,确实跟她们脱不了关系。但是,你也没有资格擅自剥夺她们的生命,自己私自设法庭审理她们的罪。”
很明显,周民强并不认同余粮的话,心里一直认为,自己没有错,错的人是沐雪她们,这样做,只不过是替天行道,提前进行审问。
“漂亮的话,谁都会说,你没站在我的立场看待问题,你根本就不明白。”
说着,周民强情绪又激动起来,挟持着沐雪往后退了一步,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常队自然不会让周民强的想法得逞,他卯足力气,大喊一声:“你站住!你是有大好前程的人,不应该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放了她,跟我回回去,我保你从轻发落。”
像现在这种紧急情况,管他能不能兑现,先HOLD住场面再说。
再者说,常队确实有这个意思替周民强争取个宽大处理。
余粮眼角的余光瞄到常队正给他使眼色,顿时明白了怎么做,意思是先稳住再说,其他事以后再谈,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要解救人质。
“你们别骗我了。”周民强手里的刀刃划过沐雪的脖子,她吓得冷汗直流,刀尖指着余粮说:“我手里握着几条人命,还能宽大处理?你们骗谁呢?”
常队心里瞬间没了着落,之前费的口舌,对周民强没有起到作用,他还是执迷不悟,一心想要沐雪的性命,把叶琴的仇报了。
没错,沐雪她们一行人是导致叶琴死亡的主要原因,周民强此时此刻的行为,在外人看来,是一件替天行道的事。
但是常队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他的责任是维护治安,而现在的任务,是保证人质沐雪的安全,至于谁错谁对,自然有法律定夺。
“快想想办法啊!”常队着急地在余粮身后小声说着,看着情绪越来越激动的周民强,要是晚一步,接下的事就不堪设想了。
一方面,常队祈求余粮能想到办法解决,缓解下周民强的情绪也好。另一方面,他又做了一手准备,拖延时间,让在楼下的刑警们,把安全气囊准备好,即便是跳下去了,还能保证两人的性命。
现在最担心的是,周民强没有想要跳下去,而是直接将手里的匕首插进沐雪的身体里,甚至是出现当场毙命的严重情况。
“你冷静点,宽大处理肯定是有的。”余粮想着法子稳定周民强的情绪,情况没有像常队想的那么悲观,从刚才的话里可以听出来,事情还有转机的机会,“你想一下,你可是犯罪识别系统的主要开发者之一。”
一提起这个系统,周民强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耗费心血的系统,似乎是一个起不到什么作用的东西。
因为起不到震慑的作用,又或许,是晚了一步。
“当然,你杀了这么多人,想要安然无事,这是不可能的事。即便是我答应,法律也不答应,社会也不答应。”余粮的语气平和了许多,慢慢安抚周民强的情绪:“但是,你毕竟是为社会作出贡献的,犯罪识别系统,你可是主要开发者之一。我相信侦探工会也会替你取得宽大处理。还有,叶琴也不想看到你继续错下去。这不是她想看到的,不然,她也不会跳楼自杀了。”
静静听到这里,周民强松懈了下来,余粮前部分的话,他只当做屁话来听,只是后面关于叶琴的话,说并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在周民强沉浸于思考的时候,沐雪吞了吞口水,匕首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脖子,被他抓住的身体,力量渐渐弱了不少。
这是个机会!沐雪求生的欲望蠢蠢欲动。
“快点!杀了他!”沐雪使出全身的力气,挣脱了周民强的束缚,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直往前跑就是了,看着离余粮和常队越来越近,意味着危险就越来越远,边跑边发出尖叫的声音:“快啊!救救我!”
时间短短不到两秒钟,情况就发生巨大的变化,完全出乎余粮的意料,“常队,快!制服周民强!”
余粮身体也拼命跑去接应沐雪,还没跑到她的跟前,她忽然停住了,脸色极其痛苦,眼睛睁得极大,一下子软了下来,慢慢倒在面前。
视线刚刚从沐雪的身体上移开,周民强一瞬间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接着,余粮听到一声巨响。
“嘭!”
常队和许多刑警一下子就涌过去,刚刚从乌云挣脱出来的月光晒在他们满是失望和愧疚的脸上。
星星也出来了。
余粮愣怔在那里,过了会才反应过来,看着沐雪被刑警抱着离开这里的背影。
脱口说出一句话:“都结束了……”
这句话在今晚场上的所有刑警心里,不知道回荡了多少遍。
……
“余顾问!喝口咖啡提提神吧。”
陈语嫣递给余粮一杯刚泡好的咖啡,昨晚的最终抓捕,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从别的刑警口里听到,算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谢了!”余粮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昨天到现在,已经个30多小时没有咪过一眼,这杯咖啡,让他瞬间精神了不少。
陈语嫣看着余粮疲惫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你回去睡会吧,这里有我就行。”
扭头看着审问室里的叶琴的父亲,他正被两位刑警审问。
陈语嫣昨晚把他带回家里,就寸步不离留在附近没有离开,直到今早的时候,接到常队的命令,说要审问他,带他回队里。
陈语嫣没有马上执行命令,而是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余粮,得到的命令跟常队一样,带他回队里。
但听他说话的语气,陈语嫣马上就明白了,事情进展到了一个不乐观的地步。
余粮摇摇头,谢绝陈语嫣的好意:“不了,我能行。接下来,我去吧。不然,他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陈语嫣再次透过特殊材质的玻璃窗,盯着叶琴的父亲看,两位刑警已经在里面审问了有半个小时,但无论他们问什么,他还是闭口不谈。
“可是……”还没等陈语嫣的话说完,余粮就已经走进审问室里。
“你们出去吧!”余粮对两位刑警说。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顿了顿,然后收拾好资料后,就走出审问室。
余粮径直走过去,面对着叶叔叔坐了下来:“叶叔叔,你还好吗?”
叶叔叔抬起头,咧嘴一笑,这不是别人,而是书记他家的儿子,是熟悉的人,心里莫名安心了不少。
“你来了啊!我还好。”
看着这位饱经沧桑的老人,余粮心里发酸,“叶叔叔,这里没有别人,我想问你几件事,你能告诉我吗?”
那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又是咧着嘴一笑,似乎这是他表示诚意的最好方式,“行,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活到这把岁数了,也没什么可以带进棺材里,我知道什么,就统统告诉你。不过,我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帮我照顾好你的婶婶。她的命已经够苦了,琴琴走了,现在她……”
余粮伤感的眨了眨眼,抽了下鼻子说:“我答应你。”
“谢谢,替我跟书记说,不要替我担心。”叶叔叔欣慰一笑:“说吧,你想要知道些什么,我都告诉你。”
“你有没有参与周民强的案件里?”余粮直入主题,但他的心里,还是不相信叶叔叔会作出杀人的事。
“民强,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从楼顶上跳下来,刚好跳在安全气囊里,只是稍稍受了点伤,现在正在医院里疗养。”
叶叔叔心里安心了不少:“我有参与进里面。”
听到这个回答,余粮心里咯噔一下:“你参须杀人了?……”
“我没有参与杀人,只是……算是个帮凶吧。”
余粮松了口气,缓和说:“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告诉我。”
“嗯。”叶叔叔吭了一声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过了有一两分钟才开始说,在这期间,余粮没有催促,静静等待着。
“事情得从一个星期前,那一天,你婶婶让我带点东西给民强吃,我去了他的研究所,还没到的时候,我看见有个戴着帽子,戴着口罩的男人从研究所里扛着一袋东西出来。”
“是周民强吗?”余粮急忙问。
“那时候,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看他行为诡异,就跟了上去。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民强。”
“他去了哪里?”
“琴琴学校里的图书馆。”
余粮愕然惊醒,是黄丽,那晚周民强抗的那袋东西里,装的是黄丽。
“然后呢?”
“接着,我不敢进去,只是在外面不远的地方等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见他出来了,过了会,我才走进去。里面乌漆嘛黑的,我看不清,直到我走进窗户那里……”
“你看到了黄丽的尸体?”
在外面听着的陈语嫣,她感到背后一凉,虽然是大白天,但感觉周围阴森森的。
“对,我走近一看,她正坐在窗沿边,我吓了一跳,没命似的跑出去,跑的时候,碰到了那具尸体,她好像扑倒在地上。”
余粮在脑里回想着发现黄丽尸体的场景,一切都明白了,难怪总觉得黄丽的尸体有点古怪。她死亡的姿势跟猜想的不一样,原来现场在那个时候,已经遭受到破坏了。
“接着,你就开始怀疑周民强了吗?”
“没有,那个时候,我还没注意到。直到碰到你的那晚,我才注意到他,因为我同样又看到那位男人出现了。隔天,我带着疑问,去了民强的研究所,听到地下室里有声音,打开一看,我直接就吓坏了。而那个时候,民强已经站在我后面了。”
余粮问:“他发现了你之后,就把你给绑了?”
“没有,他很冷静的告诉我视频的事,还有你发现了他可能是凶手的事。当时的我满是气愤,恨不得把她们都杀了。”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余粮平静说:“然后,你答应了他扰乱警方的视线。”
“对,我当场就答应了,别说是这件事了。就是让我去杀了她们。我也愿意!”
那个原本淳朴的老人,开始慢慢消失在余粮眼前:“关于那张记忆卡,真是叶琴寄的吗?”
这个疑问困惑余粮很久了,因为一个选择跳楼自杀的人,作出这样的事,并不符合。
而且,她又是怎么拿到视频的,一个长期受到虐待的人,早已失去了勇气,又怎么想起反抗?
更加奇怪的是,为什么不寄给警方,而是寄回了家里,明知道家里的人不会使用记忆卡,这几点加起来,完全是没有道理的事。
“对,地址是从叶琴的学校里寄出来的。”
余粮再问一个问题:“里面除了那张记忆卡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吗?”
“没有了。”
……
余粮刚走出审问室,常队已经在回来了,不知道他听了多久了。
“周民强,他怎么说?”
常队回答说:“他对他所做的事都一一承认。没有半点隐瞒。”
“宿舍钥匙的事,你问了吗?”
“嗯,他说是从黄丽的手里拿到的。”常队在医院里审问周民强的时候,他如同一头死尸,没有理由说谎。
“那就奇怪了,黄丽的钥匙是从哪里来的?”
常队想了想说:“我有去询问宿舍的管理员,她说,宿舍从来没有丢过钥匙,都在她手里。”
余粮百思不得其解,靠在墙边,想了想说:“视频的寄出人,有什么线索吗?”
“查过了,唯一知道的是,寄出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叶琴本人。你也知道的,物流这一块,还缺乏管理,不可能对所有来寄东西的人登记身份证。”
这句话,等于什么都没说。
“嗯,可能是命运的安排吧!”
余粮说完这句,他和常队心里都明白。
结束了!
这起连续杀人案,以这样的结局结束了,只留下一个命运的答案。